2025年4月28日，當地時間週一中午12點半，葡萄牙和西班牙全境發生大規模停電，法國的部分地區也受到影響。
西班牙首都馬德里和葡萄牙里斯本都在停電範圍內，當地軌道交通和地面交通陷入癱瘓，飛機停飛，靠電力泵水的高層建築停水，很多地區因為Wi-Fi和行動網路訊號微弱而和外界失聯，正在舉行的馬德里網球公開賽緊急暫停，大量觀眾滯留。
停電城市中不乏重要的交通、金融和旅遊樞紐，歐盟給出的資料顯示，2023年歐盟最繁忙的五個機場中，馬德里和巴塞羅那機場分別佔據兩個。
西班牙北部城市潘普洛納，一名醫務人員正在轉移一名患者。｜美聯社
停電11小時後，西班牙內政部宣佈安達盧西亞、埃斯特雷馬杜拉、穆爾西亞、拉里奧哈和馬德里地區進入緊急狀態。葡萄牙總理路易斯·蒙特內格羅則在深夜內閣會議後宣佈進入能源危機。兩國居住人口加起來約有6000萬，目前還不清楚受停電影響的人口，如此大規模的停電在歐洲極為罕見。
西班牙核安全委員會在一份宣告中表示，西班牙的核反應堆在停電後自動啟動了應急發電機，目前處於安全狀態。
目前，兩國部分地區的電力供應正在逐步恢復，電網運營商表示，截至週二凌晨，西班牙已恢復超過87%的電力。
停電危機暫時得到緩解，但留下的問題還沒解決，如此大規模的停電為什麼發生？我們的現代生活秩序到底有多脆弱？
日常生活，緊急暫停
停電後，人們的現代生活緊急暫停。
很多餐館和商店都關門了，新聞圖片顯示，少數還在營業的超市裡，摸黑搶購食品和瓶裝水的人們排起了長隊，而收銀系統全部癱瘓，店員只能慢慢用現金結算。馬德里街頭，交通訊號燈停擺，路口有警察用手勢指揮交通，有司機告訴當地媒體，突然停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路上的汽車隨意行駛，一輛橫穿馬路的公交車差點把他撞翻。
超市裡，人們打著手機手電筒購物｜Adri Salido
西班牙衛生部表示，醫院已經啟動備用電源，目前執行正常，社交媒體上，有人拍到為醫院發電機運送柴油的貨車在混亂的街頭穿行。與此同時，不少人被困在寫字樓的電梯間裡，馬德里緊急資訊辦公室稱，週一，馬德里消防員在全市範圍內進行了174次“電梯干預”。
停電讓軌道交通停運，人們在公交車站前大排長龍。｜法新社，Thomas Coex
至少在停電發生的最初幾個小時內，沒有大事故發生。西班牙的核電站正常執行且安全，葡萄牙也已經啟動應急計劃，透過備用發電機維持電話和IT系統的運轉。
滯留火車站的遊客｜法新社，Thomas Coex
人們試圖理解這一切發生的原因。但最直接的感覺是一種不可抗拒的脆弱感：彷彿平日裡理所當然的一切，只靠一根看不見的線維繫著，而現在這根線斷了。
為啥大停電？
葡萄牙總理把鍋甩給西班牙，稱葡萄牙政府不清楚造成此次斷流的原因，但“大停電並非源自葡萄牙”，“所有跡象都表明”問題始於西班牙。
葡萄牙國家能源網公司負責人若昂·法里亞·孔塞桑 (João Faria Conceição) 表示，葡萄牙受到嚴重影響，因為西班牙的時差比葡萄牙早一個小時，這段時間內西班牙太陽能發電廠的電比葡萄牙國內的電便宜，因此早上葡萄牙會從西班牙進口電力。
資料顯示，西班牙全國的用電負荷在5秒內下降了60%。｜資料來源：Red Eléctrica
這番話至少讓我們理解了一個事實，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電網系統是高度一體化的。
歐洲大陸電網（ENTSO-E）是全球最大的互聯同步電網之一，覆蓋40多個國家，連線著6億多人口，透過400餘個互聯節點實現同步執行。ENTSO-E包括36個國家的40家輸電系統運營商，各成員國之間主要透過 220/285kV和380kV交流線路互聯，部分透過400、330、220kV 及以下電壓等級輸電線路互聯。
西班牙地處歐洲伊比利亞半島，位於歐洲大陸電網的西南部。西班牙電網東北部與法國、安道爾電網相連線，西部與葡萄牙電網連線，南部與摩洛哥電網連線。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電網高度一體化，作為能源孤島執行，透過少數跨境互聯線路與法國相連。其中，西班牙可再生能源發電裝機佔比超過60%，全國有43%的電力來源於風能和太陽能。
4月16日，西班牙剛剛慶祝了第一個全再生能源發電的工作日｜PV magazine
目前，兩國還沒有給出停電原因的官方報告，但葡萄牙國家能源網公司出具了初步調查宣告，稱停電事故是由“罕見大氣現象”造成的。宣告繼續說：“由於西班牙內陸地區極端的溫度變化，高壓線路出現異常振盪，這些振盪導致電力系統之間同步失敗，從而導致整個互聯的歐洲網路出現連續故障。”
氣象資料顯示，今年四月，西班牙多個地區出現異常高溫天氣，部分地區晝夜溫差可達25度。在夏天，西班牙的極端高溫會更多，晝夜溫差會更大，這給電網的穩定性造成了隱患。
在高溫乾旱天氣下，不僅水力發電量明顯減少，風電發電也會受到較大影響，同時，用於冷卻核反應堆的河流水位降低、溫度升高，也將使得核電生產受限。極端高溫天氣下，部分地區會嚴重缺電，尤其像西班牙電網能源結構較為單一的系統缺電問題會非常突出。此外，當配電室或電力裝置所處環境溫度過高時，電力裝置的執行會受到顯著影響。高溫環境可能導致裝置故障率增加，甚至直接引發裝置故障，從而影響電力供應的穩定性和可靠性。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西班牙電網、葡萄牙電網和法國電網電氣聯絡弱，加之新能源比例高，電網支撐強度低，慣性低，容易受到干擾，引發振盪等問題。
電力系統因受自身或外部因素的影響，電力電子裝置之間及其與電網之間相互作用引起的電壓、電流、功率等電氣量隨時間作週期性波動，稱為振盪。系統受到擾動引發振盪後，電壓電流等電氣量會越限，進而會誘發電源脫網、切負荷、頻率失穩等問題。
總結一下，一是，極端高溫天氣引發缺電。負荷需求增加使得電網波動明顯；二是， 西班牙葡萄牙是電力孤島，且新能源比例高，可靠性不足。三是，西班牙電網裝置老化，但新能源佔比逐步提升，網架結構難以支撐新能源大規模發展。
這不只是西班牙的問題，也是中國的問題，我國的新能源比例也在增加。
據新華社報道，“十四五”以來，我國非化石能源發電裝機規模累計增長103.1%，2025年2月底，中國非化石能源發電裝機佔比已經達到58.8%。西班牙的大規模停電給我們提了個醒，在發展中不僅要求快，更要求穩。
作者：
電氣工程博士：全糖去波波、快樂水不加冰，
翻翻，steed
編輯：翻翻
封面圖來源：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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