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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一週,無論是開啟國內外任意一個新聞及社交平臺,“關稅”一詞一定會位於頭版頭條。雖然目前中美兩國對於彼此的關稅相較於本週一GameLook第一次發文談論相關問題時,數值上已經有了明顯的膨脹。
昨日,美方宣佈對中國輸美商品徵收“對等關稅”的稅率進一步提高至125%。4月11日中國強勢反擊,宣佈自2025年4月12日起,對原產於美國的進口商品加徵關稅提高至125%。中方表示、高關稅下已無市場接受可能性,如果美方繼續關稅數字遊戲,中方將不予理會。
此輪特朗普政府單方面掀起的關稅戰主要針對貨物貿易,暫時未涉及遊戲軟體在內的服務貿易,受到第一波衝擊的是與遊戲相關聯的製造業公司。比如索尼、任天堂等主機硬體,目前任天堂已經宣佈推遲Switch 2在美國、加拿大市場的預購計劃。當然還有與遊戲行業相關的遊藝機裝置、遊戲周邊商品、玩具、硬體外設等製造業廠商。(點選閱讀GameLook之前報道)
而隨著關稅戰的繼續發酵,出來喊痛的行業越來越多,之前GameLook撰稿時一時忽略的一個遊戲行業型別—桌遊,正在成為本輪關稅戰潛在損失最為慘重的遊戲領域,近期海外桌遊行業公司紛紛開始發聲,對美國對中國徵收高關稅表達了“極為不滿”的情緒,更有國外桌遊從業者認為這是一場“滅頂之災”,而桌遊公司在抱怨中還替中國製造發聲、認為“中國製造正是桌遊的黃金標準”,引起GameLook的高度關注。

Kickstarter頁面
眾所周知,相較於桌遊,劇本殺等目前顯然是中國玩家當前更為普遍的線下娛樂方式。但在海外,特別是歐洲和美國市場,有關桌遊的眾籌、出版、發行其實是相當成熟的生意。
並且不同於主機、街機、電子遊戲等品類市場都存在大型跨國企業,全球桌遊市場雖然也不乏大型出版和發行公司,但該類別在海外繁盛的原因之一也在於其社群屬性。知名眾籌網站KickStarter上,遊戲品類美國地區籌款最多的專案前十里,除了一款名為OUYA的遊戲主機,其餘全都是各式各樣的桌遊專案。

美國桌遊行業已經陷入了焦慮
而在桌遊中,往往會存在大量的道具、模型、印刷品等實體物品,而這些產品從目前海外桌遊社群的反應來看,過去大機率產地都位於中國。
缺乏大公司的強大抗風險能力(比如提前將貨品包機送往北美),此次美國對實體貨物的關稅增收,可以說是對桌遊進行了針對性地打擊,甚至可以稱作是滅頂之災。
全球桌遊行業走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其實桌遊行業面臨的危機,自美國特朗普政府上臺之後,就一直在不斷蓄積,只不過直到當下,才加速到了崩潰的節點。
今年2月,特朗普政府第一次宣佈國家緊急狀態並以此為由對來自中國的進口產品徵收10%的額外關稅。當時桌遊市場其實就遭受了第一輪衝擊。後續在3月4日,特朗普政府又以同樣的原因在10%的額外關稅基礎之上,面對中國又加徵了10%的關稅。
然後來到4月,相信大家也都很熟悉了,中美之間的貿易戰迅速激化,在短短一週內,相關數字就從20%上升到了104%。到4月11日,此前已經有20%、在算上本輪加徵125%,美國對中國關稅已經飆升到145%。
簡而言之,所有有中國製造參與的桌遊產品和專案,其產品的生產成本,在過去70天裡翻了一倍都不止。

Price Johnson在深圳
根據國外桌遊專案《Gloomheaven》的創作者、桌遊發行商Cephalofair Games的營運長Price Johnson的分享:“例如,若一款遊戲的製作成本為10美元,該公司還需向美國政府額外支付10.40美元的稅費,這意味著實際總成本已升至20.40美元。”
“而為了使遊戲能在全國範圍內的零售店(這是我們主要的銷售渠道)中進行銷售,傳統上發行商需將我們的商品成本乘以5到7倍,以確保批發價格折扣的可行性,同時為我們保留極其微薄的利潤空間,用以覆蓋額外成本和運營支出,如運輸、倉儲、人員薪資、產品開發、設計師版稅以及重印費用等。”
“因此,這款標價50美元的遊戲,通常批發價僅為20美元,意味著利潤空間已然消失。”

大型桌遊產品的內容和道具還是非常多的
“更何況我們的產品成本遠高於10美元,但依舊售價只有50美元,若54%或104%的關稅政策持續生效且未見逆轉措施,這將實質上摧毀我們現有的批發業務體系,迫使我們面臨一系列極其艱難且令人憂懼的決策困境。”
根據該專案的眾籌網頁的介紹,目前《Gloomhaven》僅恢復了面向亞洲、英國、歐盟等地區的發貨,對於美國市場仍處於隨機應變的狀態。
而除了Price Johnson遇到了類似的難題,根據海外知名桌遊網站BoardGameGeek(簡稱BGG)的報道,他們寫道:“關於美國政府2025年4月2日宣佈的關稅政策,我已收到超過150家出版商的反饋,受訪者普遍情緒幾乎都是絕望、沮喪、困惑與憤怒的混合體”。

BGG的報道中,目前全球桌遊發行商和創作者基本面臨的情況有三類。
其一是沒有硬性上線時間要求的大型發行商,大多選擇將貨物暫存在中國或者暫緩向美國地區的發貨,觀察事件的發展。
“我可能會讓中國暫存這些遊戲,直到關稅政策改變。”DPH Games表示,“現在的計劃就是不計劃,因為根本無法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另外一家德國出版商在這方面採取了更為明確的措施,指出其“正在為當前進行中的專案儘可能延遲向美國發貨”。
其二,對於一些透過眾籌,此前在專案說明中明確承諾了產品發貨時間的小型甚至個人創作者而言,除了小部分目前還可以選擇漲價的專案,大部分人只能壓縮自己的利潤甚至虧錢以履約。

就比如《Trickadee》的發行商Coin Flip Games,該專案此前預計將於4月底從上海發貨,送到眾籌者的手中。在專案的眾籌頁面中,Coin Flip Games表示:“根據現有資料預測,我可能會虧損約3000美元,而非實現任何盈利。目前我有幸不依賴此專案維持生計,但對其他獨立發行商而言,這無疑是毀滅性打擊。”
BGG報道中另外一位加拿大的創作者則表示:“我有一個持續到2025年8月的眾籌專案需要完成,其眾籌在第一輪關稅前就已關閉,現在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所有利潤化為烏有。”“我們超過80%的支持者來自美國,當商品進入美國時我將被迫支付關稅,利潤空間將大幅縮水。我絕不會讓支持者承擔這筆費用。”

最後,在GameLook看來,應該是會讓全球桌遊玩家最為痛心的一種情況,那就是桌遊創作者決定壓縮自己的創意和想法,轉向小型可控的專案,甚至是直接轉行不做了。
上文提到的Coin Flip Games就表示:“我們原計劃在2025年年底要開啟新專案的眾籌活動,但現在不得不重新考慮,我們未來可能會傾向於製作更多限量版遊戲,全球僅存20至50份,且由我親手製作完成。”
美國發行商Copper Frog Games則表態:“現在我必須決定是再等一個無利可圖的年頭,希望關稅在未來幾個月內被取消,還是乾脆永久停止製作遊戲和遊戲配件,尋找新的工作方向。我在桌遊行業已經十年了,這是我對這個行業感到最恐懼的時刻。”
中國製造無可替代
不過有趣的是,在相關創作者釋出的宣告、媒體釋出的報道的評論區,GameLook發現一直有幾種同樣聲音出現,即“這些創作者應該把供貨商轉移到美國本土”,甚至是“關稅不應該由中國人來付嗎?”。

冷知識(可能也不是冷知識):在本輪中美貿易戰之前,很多美國人其實對於增收關稅是沒有多大的概念的。谷歌趨勢的資料顯示,今年特朗普政府三輪增收關稅的舉動,“Teriff”以及相關的“What is teriff(什麼是關稅)”都會成為搜尋熱詞。

此次特朗普政府大張旗鼓,甚至在其大本營、在特朗普增稅導致美國股市衝進下水道的同一時間,不報道經濟新聞而是DEI內容轉移視線的福克斯新聞網,都在最近請來了美國本土的小型企業主,講述新關稅對於自己生意以及美國人消費的衝擊。這個時候很多人才意識到美國增收的關稅最終是由美國消費者承擔的。

而對於“這些創作者應該把供貨商轉移到美國本土”的聲音,雖然普通消費者可能不太清楚製造業的龐大和複雜,美國當前孱弱的製造業體系根本無法承擔美國人民龐大的生產、生活以及內容消費需求。
但身處其中的歐美創作者和從業者顯然很清楚,中國製造目前對於自己來說幾乎是無可替代的。

Price Johnson拍攝的中國工廠
就比如桌遊發行商APE Games對於類似言論就回應道:“一月份我收到了美國印刷商對《Whale Riders》和《Storytailors》的報價,價格是中國成本的六倍——而且美國製造商根本無法生產《Storytailors》,因為他們不具備製作線裝板書的能力。”
以防某些讀者不清楚線裝板書是什麼,它是我國傳統書籍藝術演進的最後形式,出現於明代中葉。

另外一家美國出版商對BGG說道:“我們其實從去年開始就在尋找替代品,包括在印度、越南、東歐、美國等地區尋找供應商,這其實也是我們的慣例,但結果就是,考慮到產量、價格、質量等綜合因素,除非我們的商品一直漲價,否則沒有地方能和中國一樣。”
英國同行業表示:“中國在質量和價格上的優勢讓我們不太可能撤離”。

美國玩家意識到不對勁
某種意義上來說,目前中國其實算是一個“桌遊大國”。顯然隨著美國桌遊行業積極為自己發聲,越來越多美國玩家意識到了,中國在其日常遊戲生態中強大的存在和影響力。
都不用在Reddit等平臺上搜索,即便是在Elon Musk收購後整體言論傾向偏保守派的twitter上,對於桌遊面臨的危機,不少頂著特朗普等投降的美國人也開始察覺到了不對勁。

“我女兒在桌面遊戲行業(桌遊)做銷售員。這些遊戲是中國製造的。美國大部分玩具都是中國製造的。玩具行業對104%的關稅感到恐慌。我知道關稅是必要的,只是希望它們只是短命的。”
“這並不是說漫畫和遊戲出版商不想在美國印刷他們的作品。對於大多數專案來說,選擇非常有限,而且成本過高。我之所以釋出這個是因為我認為這裡關於漫畫、棋盤遊戲和關稅的問題的討論過於簡單化了。這並不意味著有大量美國製造商隨時準備接待所有小眾愛好客戶。我們幾年前就放棄了這些工作。”

當然,可能是由於美國製造業多年來過於孱弱,以至於不少人對於製造業的複雜程度完全沒有了解,將3D印表機與製造業畫上了等號,將大規模的玩具和桌遊道具生產,與自己的愛好畫上了等號。


且不說大型製造工廠的選址、建造、招商、招聘、管理、PUA員工、流水線搭建、技術支援等都是耗時可能長達數年甚至需要專業人才參與,才能實現的環節。
這裡GameLook想分享一個最近在B站上刷到的影片截圖,雖然其中很多內容並不代表我們的立場,GameLook也無意宣揚其中的價值觀,甚至無法確定影片內容的真實性,但這確實代表了中國製造業的一部分現實。

而問題也就來了,請問最低時薪7.25美元/小時的美國人,願意去幹中國人2.45美元/小時的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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