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從來不語,卻回答了所有問題》:情義無價,人間常有真心在

來源 | 有書君 · 主播 | 阿成

今天,讓我們一起繼續共讀季羨林先生的散文集《時間從來不語,卻回答了所有問題》。
上一節,我們講了季老先生關於時間的幾篇散文。
在先生看來,時間面前,人人平等。
時間醞釀一切,也見證一切。
他提醒我們,無需焦慮,活在當下,珍惜每一寸光陰,認認真真地做人行事。
用歷史的眼光、辯證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理解我們這個飽經滄桑的偉大民族。
在書中,季老先生還提到,歲月不敗真心,那在這一節中,我們就來看看,在先生的記憶中,那些難忘的真情時刻。
來年春天,牽牛花依然美麗
季老先生曾經寫過一篇短文,名叫《園花寂寞紅》,講的是他的住處右前方,住的一對老夫婦。
男的是中國人,女的是德國人。
他們是在德國結婚後,移居中國的,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將近半個世紀。
沒想到,一夜間,男主人突然去世了。
他生前天天侍弄的小花園,沒了主人打理,只剩下幾朵殘存的月季花,在瑟瑟秋風中打顫,非常淒涼。
每天,季老先生經過那家人的小花園時,也會感到一陣淒涼。
他默默地想,小花園這樣日益頹敗下去,等到明年開春之時,月季花不會再開,連那些在北京只有梅蘭芳家才有的大朵的牽牛花,也將在這裡永遠消逝了。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很沉重。
結果一天中午,他又走過這個敗落的小花園時,看到女主人,那位接近米壽的德國老太太,竟然在籬笆旁邊忙碌著。
季老走近一看,老太太正在採集大牽牛花的種子。
可是他在這裡住了三十年,從來沒見過老太太出來侍弄花園,都是她丈夫在照料,以至於季老一度以為老太太不愛養花。
但是今天,她卻在忙著採集牽牛花的種子。
雖然不是很辛苦的活,但老太太歲數大了,佝僂著腰,這活幹起來也是累得夠嗆。
季老先生問老太太,採集這些花的種子做什麼用?
老太太回答說:
“我的丈夫死了,但他愛的牽牛花不能死。”
季老先生一下子明白了。
這對跨國夫婦養育了一雙兒女,後來孩子們都去了德國。
在中國生活的半個世紀裡,老太太雖然入了中國籍,但中國話說不了十句,也吃不慣中國飯。
她就好像是中國社會水面上的一滴油,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平時除了和幾個外國人,以及中國的留德學生來往外,沒有什麼交際,其實是很孤單的。
現在,老頭兒先走一步,兒女在外,按說正是時候返回德國了,而老太太非但沒有離開,還開始學著侍弄花草,這一切,都是為了她死去的丈夫。
丈夫雖然不在了,但這個小房子還在,小花園還在,這是他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拴住了長達半個世紀的古老而甜蜜的回憶。
為了守住對丈夫的這份愛,即使夜深人靜、獨對孤燈,老太太也不肯離開,更不忍離開。
老太太這把年紀,其實也走向了人生的盡頭,她看似柔弱,卻無比堅強。
面對失去,她並未絕望。
她的心中對未來還充滿了希望,這讓她渾身洋溢著生命力。
明年春天,她還想看到,小花園裡開滿了牽牛花,而且花朵會開的更大,顏色會更加嬌豔,那是男主人喜歡的樣子,更是愛的傾訴和延續。
哥廷根的溫暖往事
早年在德國讀書時,作為留學生,季羨林先生輾轉結識了邁耶一家人。
這家有對老夫婦,還有兩個美麗的女兒。
男主人邁耶以前胖乎乎的,後來餓瘦了,老實巴交,很少說話,人多的時候,常常呆坐在一邊,一言不發,但臉上總是帶著憨厚的笑容。
他以前是個小職員,後來退休了,就經常待在家裡,很少出門活動,家裡執掌大權的是他的太太。
邁耶太太是個典型的德國婦女,承包了家裡的一切雜活,而且性格活潑,能說會道,擅長應對進退。
很多中國留學生都曾經住在她家裡,她對這些留學生非常友好,和大家關係十分融洽。
季先生每次到邁耶家去的時候,都看到邁耶太太在裡裡外外忙碌,但總是喜笑顏開,從沒見過她愁眉苦臉,真是一個愉快美滿的家庭。
季先生常去邁耶家,還有一個原因。
那幾年,他在寫博士論文,用德語寫成稿子,在送給教授看之前,必須要用打字機打成清稿。
但他自己沒有打字機,也不會打字,再加上論文經過多次修訂,打字量非常大。
而恰好邁耶家有打字機,家裡的大女兒伊姆加德會打字,還願意幫他打稿子。
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季先生幾乎天天晚上到邁耶家去,坐在伊姆加德旁邊,一邊請她幫忙打字,一邊為她解釋論文裡那些看不懂的天書般的內容。
常常這樣工作到深夜,他才摸黑回家。
考試結束後,打論文的任務告一段落。
之後在季先生停留德國的四五年間,他又寫了幾篇論文,所以他經常到邁耶家去,伊姆加德依然幫他打字。
作為家中常客,邁耶家每次有什麼喜慶日子,要招待客人吃茶吃點心時,都會邀請季先生參加。
尤其是伊姆加德過生日的那天,季先生一定會去祝賀。
邁耶太太安排座位時,又總讓季先生坐在伊姆加德旁邊。
那幾年,在戰爭的喧囂中,能在邁耶家裡享受一方安寧清淨,一份友情之樂,對季先生而言,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那段日子,他後來一直記憶猶新,恍若昨日。
可想而知,在1945年要離開德國,離開邁耶一家,離開伊姆加德時,季先生心中是何等滋味。
在那年9月24號的日記裡,他寫道:
“吃過晚飯,七點半到邁耶家去,同伊姆加德打字。
她勸我不要離開德國。
她今天晚上特別活潑可愛。
我真有點捨不得離開她。
但又有什麼辦法?
像我這樣一個人不配愛她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子。”
在最終離開哥廷根的前四天,也就是10月2號,季先生在日記裡寫道,校閱稿子後,他到邁耶家,把稿子打完。
伊姆加德顯得依依不捨,他不知道怎樣才好。
帶著這份留戀和無奈,季先生最終離開了德國,離開了邁耶一家和美麗的伊姆加德。
到瑞士後,他和伊姆加德通過幾次信,待他回國之後,兩人就斷了音訊。
季老說,1983年他又去哥廷根時,曾打聽過伊姆加德,卻沒有得到訊息。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已近古稀之年,而自己也已垂垂老矣。
季老感嘆道,到了這個年紀,世上還能想到伊姆加德的人,應該不會太多了,等到自己也想不起她的時候,世界上還能想到她的人,恐怕就沒有了。
回憶師恩
季老先生認為,一個人此生若想有所成就,必須具備三個條件:才能、勤奮和機遇。
他說自己並不是什麼天才,只是有些差強人意的勤奮。
如果說一生還能算得上有些微小成就的話,主要是靠機遇。
機遇的內涵很多,其中不可缺的一項,就是恩師。
先生說,他在學術研究方面的機遇,就是一生中碰到了數位對他有教導之恩或者知遇之恩的恩師。
他不一定都聽過這些恩師講課,讀他們的書也是一種教導。
其中,第一位恩師是陳寅恪(也讀:què)先生。
季先生早先在清華大學讀書時,讀過陳寅恪先生已經發表的所有著作,旁聽過他的“佛經翻譯文學”,因此種下了研究梵文和巴利文的種子。
後來,季先生前往德國哥廷根大學讀書,遇到了印度學講座教授瓦爾德施米特先生,開始跟著他學習基礎梵文。
瓦爾德施米特教授起初只有季先生這一個外國學生,可他仍然充分備課,講解細緻,一絲不苟,這是第二位恩師。
第三位恩師,是德國留學期間的另一位印度講座教授西克。
這位老師年逾八旬,仍堅持走上講臺,將平生絕招和他用二十年時間解讀的吐火羅文,傾其所有,全部傳授給季先生。
冬天上完課後,天色已近黃昏,長街積雪皚皚,路上寂靜無人。
季先生常常攙扶著西克教授,一步高一步低地送老師回家。
這位善良的老人,在他心中,就像是自己的祖父一樣可親。
“二戰”結束後,季先生回到祖國,陳寅格先生介紹他去北大任教,將他推薦給了當時的北大校長鬍適先生。
這是第四位恩師。
季先生在胡適先生領導下學習和工作,度過了一段畢生難忘的歲月。
在他的記憶裡,胡適先生待人親切和藹,為人幽默有趣,重視學術研究,畢生獎掖後進,對年輕後輩一向鼓勵提攜,令自己受益良多。
多年後,季老先生在望九之年,一次訪問寶島時,來到胡適先生墓前,他佇立鞠躬,遙想多年前和恩師們的相處往昔,又想起自己八十餘載的跌宕人生,不禁思潮洶湧,如驚濤駭浪。
沒有這些師者的教誨和引領,就不會有後來的他。
在他心中,師恩沒齒難忘。
萬千真情,溫暖心間。
但季老先生說,他還有個永久的悔,那麼是什麼讓他抱憾終生呢?
讓我們下節繼續來聽。
有書VIP會員
現已全煥新升級
敬請登入書APP,探索更多詳情
10000本電子書免費看
加入有書VIP會員
率先一步為終身成長者
開啟人生向好的齒輪

 點選“閱讀原文”檢視詳情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