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的前世今生…

最近這段時間,世界變化太快。兩場衝突依然持續,新的熱點不斷出現。韓國戒嚴鬧劇,尹錫悅大勢已去。敘利亞內戰再起,巴沙爾倉皇出逃。都是老問題。青瓦臺魔咒,中東火藥桶。坐觀君分享過多篇文章,感興趣的可以點選如下連結跳轉查閱。亦可在公眾號對話方塊回覆“世界”,自行翻找。
今天,再給各位分享一篇關於敘利亞前世今生的長文。看完後,希望多少有助於大家對中東盤根錯節的利益糾葛和曠日持久的戰亂衝突,有一個更為深入的理解。供參考。
01
阿薩德和大阿拉伯主義
自19世紀開始,奧斯曼帝國衰微,內部陷入分裂,其中大敘利亞地區——含今天的敘利亞、黎巴嫩、約旦和巴勒斯坦,被西方人盯上,到了19世紀60年代,就連遠在天邊的美國人也來了,比如黎巴嫩著名的“貝魯特美國大學”,正是於1866年的美國傳教士所建。
一戰爆發後,英國人與奧斯曼帝國打起來了。老英歹毒得很,慫恿阿拉伯雜湊姆家族、麥加聖裔侯賽因·伊本·阿里,發動起義,承諾說:“事成了,你就可以建一個自埃及到波斯、以大馬士革為首都的阿拉伯國家。”
1916年,英國間諜託馬斯·勞倫斯,發揚英國人傑出的合縱連橫本色,協助侯賽因控制的漢志王國,率先宣佈脫離奧斯曼帝國而獨立。
到了1918年,侯賽因與英軍再次合作,將大敘利亞地區也給佔了,並劃撥給了他的三子費薩爾,建立了敘利亞王國
——侯賽因一共三個兒子,分別叫阿里、阿卜杜拉和費薩爾,其中大兒子就繼承了他所佔領的老家即漢志王國,而二子阿卜杜拉,也有塊地,就是今天的約旦
地分了,本來雙方都滿意,不過一戰還沒結束呢,西方的這些勝利國,就又打起了新算盤,私下裡早就擬定了一個瓜分奧斯曼帝國的新協議,叫《賽克斯-皮科協定》,其中大敘利亞地區的敘利亞、黎巴嫩,劃撥給了法國,約旦則歸了英國,巴勒斯坦懸而未決。
所以費薩爾這個國王屁股還沒坐熱,治下的領土就莫名成了西方人的殖民地,當然不樂意,跑去巴黎和會抗議。曾經幫過他們家的勞倫斯,穿著阿拉伯服飾,也跟他一起去了巴黎,不過鳥用沒有。也正是由於英法等西方國家背信棄義,勞倫斯覺得很沒面子,後來就發生了他拒絕領受英王喬治五世勳章的事件。
1923年,奧斯曼徹底瓦解,不僅帝國內部的阿拉伯民族紛紛立國,就連阿拉伯內部也開始分裂。侯賽因佔據的漢志王國,即傳給他的大兒子阿里那塊地,與伊本·沙特領導的內志打了起來。
我們前面說了,由於英國人背信棄義,侯賽因與老英鬧了矛盾,所以英國也不支援他,轉而支援伊本·沙特,不出意外,吃了敗仗。結果是,漢志於1924年被內志吞併,後來也就形成了今天的沙烏地阿拉伯
不過漢志還有塊地方,在內志吞併過程中,沒有被吞食掉,即亞喀巴-馬安地區,而是割讓給了當時的英屬外約旦,而外約旦一直是由侯賽因的次子阿卜杜拉掌管的。所以二戰後,當英國退出外約旦,外約旦後來也就成了今天的約旦雜湊姆王國
大敘利亞地區,被瓜分後,為了管制當時動盪不安的英屬伊拉克,西方人就讓費薩爾去伊拉克做了國王。至於大敘利亞的管制,就延用西方人的老秘方——分而治之。也是從這時開始,法國人原本控制的敘利亞黎巴嫩,慢慢分裂為兩個獨立國家。
二戰結束後,1946年,經過長時間的博弈和鬥爭,法國人終於滾了,敘利亞、黎巴嫩正式贏得獨立。但因為此前兩國本就同屬一國,所以即使分別獨立,敘利亞還是對黎巴嫩“念念不忘”,經常干涉後者內政,甚至長期駐軍。
也是這個原因,敘利亞許多年輕人有很強的“大敘利亞主義”思想,即想恢復過去的敘利亞王國,更有甚者,還有強烈的“大阿拉伯主義情結”,就是相信,敘利亞和其他阿拉伯國家組成一個單獨的政治實體。
1952年,埃及的資深大阿拉伯主義者,納賽爾,推翻早已腐朽的埃及阿里王朝,許多阿拉伯年輕人像瘋了一樣,好像一個大阿拉伯主義國家馬上就要成了似的。
敘利亞就有一個納賽爾的狂熱粉絲,1930年出生,高個頭,剛毅的下巴,飽滿的前額,名叫哈菲茲·阿薩德
此人,16歲就加入了致力於阿拉伯統一的政黨——阿拉伯復興社會黨。後來,他甚至被公認為是除了納賽爾外“最阿拉伯化的阿拉伯人”,他年紀輕輕就造了個金句:“阿拉伯統一不僅僅是感情,是永恆的真理”。
不過二戰結束後,冷戰又來了,中東再次面臨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所謂大阿拉伯主義,理想有多豐滿,現實恐怕就有多骨感。但無論如何,大敘利亞的年輕人,秉持著狂熱的反西方思想,以及悲壯的大阿拉伯主義情結,一個個勇敢地登上了人生的舞臺。
02
新生與上位
1954年,是敘利亞擺脫法國殖民統治的第8年,但政壇依舊隔三差五鬧政變,因此並不太平。其實不止敘利亞,這期間,整個阿拉伯世界都不算安寧。同在1954年,納賽爾正式當選埃及總統,大阿拉伯主義的狂熱到達了頂點。此後,他領導埃及和一眾阿拉伯國家,與宿敵以色列死磕,不過均以失敗告終。
尤其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阿拉伯國家更是輸得一塌糊塗:埃及丟失西奈半島,敘利亞則沒了戈蘭高地,約旦河西岸、耶路撒冷以及加沙皆落入以色列之手。一向驕傲的“非洲雄獅”納賽爾,無法承受如此沉重的打擊,1970年9月28日,年僅52歲就積勞成疾、含恨而終,“大阿拉伯主義”遭遇前所未有的寒冬。
更麻煩的,隨著這次失敗而來的,是本就不算團結的阿拉伯國家,陷入分裂乃至大打出手。其中,將近40萬巴勒斯坦人,淪為難民,流落至約旦、黎巴嫩等周邊國家。1970年,巴解組織以約旦為基地,繼續對以色列發起游擊戰,結果,慘遭猛烈報復,順帶的,他們所在的約旦,也被炮火吞沒。
無辜的約旦國王侯賽因·伊本·塔拉勒,自然不樂意,想把巴解趕走。巴解則賴著不走,在難民營周圍建“國中國”,主張和談的約旦國王,被他們攻擊為“帝國主義走狗”,就連納賽爾也被罵成“叛徒”。
更過分的,是1970年9月6月,巴解中的激進派、哈巴什創辦的“人陣”,打不贏就玩起了恐怖主義那一套,劫持了英德瑞3架飛機,扣留了機上300餘民西方乘客。劫持中,飛機迫降約旦機場時發生大爆炸。9月12日,又有三架飛機被炸燬於沙漠。開羅機場一架泛美航空公司班機也被炸燬。
結果,1970年9月開始,約旦和巴解爆發激烈的流血衝突,將近一半的巴解組織成員被打死,還造成數萬巴勒斯坦難民死亡,史稱“黑色九月事件”——後來“黑色九月”,也成為一個新的從巴解分裂出來的恐怖主義組織的名字,1972年慕尼黑奧運會期間,策劃殺死了11名以色列運動員和教練。
——納賽爾,正是在一次調節約旦與巴解矛盾的會議後,多日沒閤眼,鬱鬱而終的。
這場自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失敗,也波及到了敘利亞的執政黨,內部開始相互指責,一方是主導文官政府的總統賈迪德,一方是掌管軍隊的國防部長阿薩德。尤其是丟了戈蘭高地後,國內民怨四起,賈迪德一口咬定:“主要責任在軍方,阿薩德需要站出來謝罪。”
阿薩德,因此差點被開除出最高決策層。但有意思的是,早年,阿薩德和賈迪德也算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一次軍官譁變,賈迪德被扣押,差點遭處決,是阿薩德調來裝甲部隊,將他拯救出來。沒想到,賈迪德恩將仇報,這讓阿薩德既恐慌又心寒。
心有餘悸的阿薩德,高度緊張起來,開始瘋狂地往軍隊安插親信。比如1969年,他撤了不忠於自己的國安局局長朱迪的職位,理由是,朱迪涉嫌暗殺自己。朱迪當然不從,聲稱對抗到底。可阿薩德更強硬,調來坦克,並放話:你不從,我就把你轟成爛泥。最終,朱迪被逼得悲憤自盡。
1970年,巴解與約旦衝突之際,賈迪德總統下令,派部隊支援巴解,但掌握軍隊的阿薩德卻強勢回應,“我不同意”。賈氣得臉色發紫,於是這年11月,趁著開大會,他再次逼著阿薩德下臺。羽翼已經豐滿的阿薩德,這次不再客氣了,派出軍隊包圍黨政機關大樓,把賈迪德扔進了大馬士革梅澤監獄,一直關到1998年老死為止。
阿薩德將這場政變美其名曰“糾正運動”。自此,敘利亞進入阿薩德時代。
1930年10月,阿薩德出生於敘利亞拉塔基亞省一個農民家庭,屬於穆斯林什葉派中的阿拉維派。阿拉維派是敘一個非常小的分支,大約佔敘人口的12%,其餘80%都屬於遜尼派,自10世紀以來,一直被視為穆斯林中的異端,遜尼派長老說,他們是“比猶太人還要惡劣的異教徒”。
所以過去,阿拉維派的地位非常卑微,飽受歧視和欺凌,沒有土地,世世代代為奴為婢。一戰後,翻身的機會終於來了。當時法國為更好地殖民敘利亞,不僅把黎巴嫩分裂出去,還打造出一個“阿拉維自治邦”。
另外,法國人還大量啟用本地人組建軍隊,但遜尼派從來不屑於參軍,尤其不願意為殖民者賣命,但阿拉維派不一樣,他們身份低微,參軍反倒是個機會,所以法國人組建的八個營,有三個營都是阿拉維營。1946年敘利亞獨立後,等遜尼派醒過味來,已為時已晚,敘國軍隊首領,基本都已被阿拉維派把持。
阿薩德16歲那年,加入了鼓吹大阿拉伯主義的復興社會黨,該黨曾擴散至多個國家,後來統治伊拉克多年的薩達姆,就屬於該黨。
阿薩德一開始本來想去學醫的,但家裡窮,學費貴,才選擇去免學費的霍姆斯空軍學院,因表現優異,被選去埃及學習駕駛蘇米格-17,並一步步摸爬滾打,利用當時敘利亞頻繁的政變,於1966年坐到敘利亞國防部長的位置,1970年推翻賈迪德後登頂。
阿薩德登頂後,開啟了漫長的獨裁統治,但敘利亞也算終於結束了將近30年的政變動盪,敘利亞實際獲得了相對安寧的發展期。
03
屠城
數十年後,大屠殺倖存者哈馬維依然記得,“到處都是屍體,一家子、一家子被射殺,或被削尖的棍子和刀刺死。地上有許多兒童和婦女燒焦的屍體,年輕男性的屍體則被拖走。”另一名倖存者則回憶說,“支援政府的武裝分子大開殺戒後,還圍著屍體喝酒、跳舞、大聲唱著讚頌總統阿薩德的歌”。
1982年2月,敘利亞哈馬(Hama)爆發這座城市史上最殘酷的大屠殺,街上到處是還沒來得及處理的屍體,有些腦袋和手腳分離,有些被燒焦,野狗拖著死人的頭顱奔走,幾乎所有房舍都已摧毀,斷瓦殘垣狼藉一片,整個城市如人間煉獄。
哈馬,原本是一座擁有25萬人口的中心城市,以城中17輛可追溯至拜占庭時代的巨型水車而聞名,是旅遊巴士往返於北部城市阿勒頗和首都大馬士革之間的熱門午餐地,政府一度將其打造成旅遊勝地。
但哈馬也素以保守著稱,人們堅守著最原始的宗教傳統,對世俗政府充滿敵意。
1982年2月,阿薩德下令,由他的兄弟裡法特,領導一支12000名的部隊,包圍了該城,使用坦克、空襲和炮擊在內的一切軍事手段,對城市進行了長達將近1個月的屠殺、圍捕,造成1-4萬人死亡、10萬人遭驅逐、1.5萬人失蹤。
這起大屠殺的起因,還要從阿薩德執政初期說起。
1963年,阿薩德所在的復興社會黨奪取了政權,以“統一、自由和社會主義”的世俗化意識形態,基本結束了敘利亞的半分裂狀態,其他政黨和社會組織被禁止活動,但依然有些組織不服,發動反政府鬥爭,其中骨頭最硬的就數穆兄會
穆兄會,是一個起家於埃及由小學教師哈桑·班納創立的極端伊斯蘭組織,特別擅於搞恐怖主義行動。1970年,阿薩德奪取政權後,穆兄會反政府鬥爭沒有減弱,反而愈發激烈。原因是,阿薩德走的依然是世俗化路子,而外交上則奉行務實主義,這與穆兄會伊斯蘭教至上的理念完全相悖。
1973年,阿薩德透過新憲法,將黨政法權力集於一身。穆兄會第一次發動大規模抗議,政府增補“國家元首必須是穆斯林”條款,以示安撫,但穆兄會還是不滿意,結果雙方爆發激烈衝突,造成80餘人傷亡。
1976年,黎巴嫩爆發內戰,境內三股勢力,基督徒,也叫長槍黨或馬龍派,和穆斯林,以及流亡的巴解組織,打得是熱火朝天。
阿薩德這人,除了大阿拉伯主義情結外,還有很強的大敘利亞主義,即認為敘利亞、黎巴嫩和巴勒斯坦本屬一國。所以黎巴嫩爆發內戰,他感覺機會來了,於是強勢介入,並在一開始,選擇與基督徒合作,打擊巴解組織和穆斯林。
這就讓穆兄會沒法忍了,他們說,你阿薩德雖是什葉派,但好歹也是穆斯林,怎麼可以支援基督徒呢?這不是“倒行逆施”,充當以色列和美國的走狗嗎?所以他們號召以“聖戰”之名,推翻阿薩德。
這一次,穆兄會的鬥爭,更有經驗了,組織得相當正規,有了裝備精良、財政殷實、訓練有素的成建制軍隊,其中不少人,還去海外(包括蘇聯)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培訓。
當時穆兄會,得到了許多穆斯林國家的支援,比如約旦、伊拉克、沙特、埃及,甚至,以色列和美國也提供了一些援助。為啥呢?因為美國和以色列,也希望控制黎巴嫩,而阿薩德介入,實際阻礙了他們的計劃,所以巴不得阿薩德與穆兄會打起來,好坐收漁翁之利。
結果是,到了1980年,穆兄會這邊的隊伍是越來越大了,甚至在敘利亞形成了一個反政府的伊斯蘭陣線,其中的“神聖戰士”,除了極端宗教分子外,還有許多是對政府腐敗無能、參與黎巴嫩內戰導致經濟惡化和踐踏公民權利而心生不滿的城市中產,左翼右翼都有,甚至還有支援巴解、親賈迪德的人。
那段時間,阿薩德在穆斯林世界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伊斯蘭陣線的刊物《勝利》,說他是“蛇”“大惡棍”“黎巴嫩的獅子和戈蘭的兔子”。
到了1979年前,阿拉維派的高階官員,乃至軍事司令部、復興黨辦公部門和情報機構,都經常遭遇刺殺,包括阿薩德的私人醫生、顧問和導彈部隊司令,都被殺死了。
1979年6月,“神聖戰士”襲擊了阿勒頗炮兵學校,打死了60名阿拉維派學員。此後,“聖戰”更進一步蔓延至全國,簡直堪稱狼煙四起了。1980年6月,就連阿薩德本人也遭遇了一次暗殺,12月,阿薩德的弟弟裡法特和阿勒頗臨時司令部也遭襲擊,幾十名士兵和政府官員,遭殺害。
進入1981年,全國的鬥爭已全面開花,尤其哈馬,幾乎全城暴動。穆兄會放話,與阿薩德政府之間的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形勢發展到這一步,阿薩德實際已別無選擇,應對之策只剩下:以暴制暴。
說到這,我們有必要簡單瞭解下阿薩德上臺後,所建立的體制,到底是個什麼體制。
本質來說,阿薩德政權是個有一層現代政治制度外殼的家族王朝政體。作為總統,阿薩德,猶如說一不二的皇帝。在他之下,是幫他打理朝政的家族和親信小集團,名曰“賈馬阿”——大約十餘人,有部長、軍官和親弟弟等。
“賈馬阿”的下面,則是軍隊、復興黨組織和行政官僚機構,它們被稱為阿薩德體制的“三大支柱”。除此外,這套體制,還輔以人民議會、全國進步陣線、社團和群眾組織等,負責統戰、加強王朝合法性。
這套體制,堪稱滴水不漏,幾乎能扼制內部一切反抗力量,也是它能延續至今的核心秘密之一。
面對穆兄會的挑戰,阿薩德幾乎動員了一切他能用的力量,其中他的弟弟裡法特領導的由阿拉維派組成的防衛特遣隊,是最重要的暴力鎮壓力量。
對了,這個裡法特,也有必要單獨拎出來重點介紹下。
話說,阿薩德一共11個兄弟姐妹,大部分都很平庸,唯有小他7歲的裡法特,聰明強悍,果敢剛毅,權勢一度僅次於他本人。阿薩德對他也特別信任,將首都大馬士革的防衛權、家族御林軍都交給了他。他手下軍隊,也是裝備最精良最強悍的。
為了對付穆兄會及其盟友,裡法特放出狠話,“為拔掉100萬個反抗據點,準備犧牲100萬戰士”。
“大赦國際”報告說,裡法特使用了包括電擊、火燒和用鋼絲繩抽打等方式,甚至迫使被拘留者觀看親屬被拷打或強姦……1980年-1982年2月間,他至少實施了6次大屠殺,哈馬這次只是其中之一,有一次在巴爾米拉監獄,一天之內就殺死了600-1000名同監犯人。
到了1981年,經過裡法特的嚴酷鎮壓後,全國性暴動已基本熄火,唯獨頭鐵的哈馬的穆兄會不肯屈服。1982年2月2日,大約500名“神聖戰士”衝入哈馬政府大樓、警察局、復興黨和情報辦公室,見人就砍,殺死了250名官員,其中包括省長,並將城市包圍了10天之久。
憤怒的阿薩德向胞弟裡法特下令,對哈馬實施焦土式屠城。結果就是,整個城市如被原子彈轟炸了一般,包括大量無辜兒童、婦女——只要稍被懷疑是穆兄會成員或有關聯,都會遭無審判屠殺、強姦、搶劫乃至肢解。
在阿薩德家族漫長的統治歷史中,哈馬大屠殺,大概是最讓人留下巨大的心理陰影面積的一次。多年後,西方人稱,當時的哈馬猶如阿薩德家族的“家庭農場”,人命怕是連一隻家禽也不如,經濟學家弗裡德曼,還以此發明了一個詞叫“哈馬規則”,意思是,毫無規則。
這場大屠殺,終結了敘利亞國內的暴亂,但也讓80萬驚恐的敘利亞人,悲憤地離開了啟動軍隊殺害無辜國民的暴力政權。
04
兄弟叛亂
1983年11月,穆兄會暴亂沒有擊倒阿薩德,但他卻因為心臟病和糖尿病,一度昏迷不醒。因患病,他無法事必躬親,必須將更多權力下放給親信。於是,一幫覬覦他權杖的人,動起了歪心思,其中他的弟弟裡法特,心思歪得最大。
早在1982年年初,軍隊中就有些人起過反心,當時穆兄會鬧得歡,一名將軍聯合數名上校,召集140軍官和飛行員,發動了一次小型政變,雖沒成功,但還是動搖了人們對阿薩德的信心。
而更為倒黴的是1982年夏,敘利亞在黎巴嫩內戰中,遭遇到最慘重的一次打擊——被以色列一下打掉90架飛機。
另外,當時經濟也出了大問題。
其實阿薩德上臺後的前10年,經濟一直搞得還不錯,增長率平均達到13.4%,純國民收入年均增長率為8.6%,其中工業年均增長率為13.6%。
但自從1976年介入黎巴嫩內戰後,因為軍費迅速暴漲,加上正好碰上石油也不好賣了,以及美西方和部分阿拉伯國家的孤立,導致敘利亞1979年-1983年的通脹達到30%以上,整個80年代出現連續八年財政赤字的窘境,1982-1987年,人均GDP下降了15%,生活水平指數更災難性地猛跌37%。
經濟一壞,各種么蛾子也就來了,所謂“趁你病要你命”。
1983年,阿薩德生病的訊息傳出後,裡法特利用大馬士革禁衛軍司令員的身份,突然在城內部署大量軍事力量,同時在公共場所懸掛自己的照片,以替換阿薩德的照片。哥哥還沒嚥氣呢,他好像就急不可耐想取而代之了。
一些忠於阿薩德的親戚和“賈馬阿”元老,靠手上不多的家丁,想勸阻裡法特奪權,雙方甚至還在總統府附近打了起來,場面一度整得很難看,但裡法特仗著平叛穆兄會暴亂有功,目空一切,無視任何人的規勸。
其實阿薩德非常瞭解這個弟弟,知道他魯莽暴躁、權力慾旺盛,所以昏迷前,就做好了安排,將權力交給了一個不包括裡法特在內的六人委員會。
只是,阿生死未卜之際,朝中許多權貴擔心他一旦真的離世,權力可能旁落至阿薩德家族以外的人乃至遜尼派手裡,加之裡法特也確實戰功加身,所以他們反而支援他提前奪權。
如此一來,阿薩德政權,面臨建立以來最嚴重的叛亂危機。而這套依賴親信統治的體制的最大的BUG,也因此暴露無遺。
不過大概是天不亡阿薩德吧。就在政權瀕臨崩潰之際,奇蹟出現,1984年3月,原本昏迷的阿薩德,好像知道有人要奪權似的,突然詐屍一般甦醒了過來。得知裡法特叛亂,他帶著滿腔憤怒,當即前往弟弟駐地,並當面呵斥道:“你要推翻國家嗎?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我就是國家!阿薩德就是敘利亞!”
就這麼一嗓子吼下去,裡法特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不敢吭氣,一場敘利亞最嚴重的親信叛亂,也就此戲劇性地化於無形。隨後,阿薩德立即著手改組了政府,解除了裡法特的兵權,只安排了一個副總統的閒職,同時對軍隊實施大規模清洗,將所有參與叛亂的將領一一清除,絕不手軟。
阿薩德,甚至一度想宰了這個不爭氣的弟弟,不過他的老母親痛哭流涕跑過來求情,畢竟同胞骨肉,他心軟了,沒有動手。1985年後,裡法特被流放到了歐洲,不再擁有任何實權,但他的權力慾望並未完全撲滅,多年後,他將再次成為阿薩德政權的巨大隱患——這點我們後面再說。
一場大病後,敘利亞的老百姓說,阿薩德似乎一下衰老了十歲,看起來顯得非常虛弱,其左臂麻痺,視力好像也受到損害。不過好在他重新上臺後,敘利亞的經濟似乎有了那麼一點點好轉,90年代初,經濟增速甚至達到8%。
但同樣值得注意的,是1983年這場叛亂爆發之際,冷戰也進入了新階段。四年前,蘇聯悍然入侵阿富汗,陷入了長達十年的焦灼無法自拔,1982年,以色列悍然入侵黎巴嫩,第五次中東戰爭爆發,1980年,兩伊又打了起來。
這一切都意味著,蘇美兩個超級大國的冷戰衍生出的代理人熱戰,從越南、朝鮮半島和東亞,已逐步轉移到了中東和中亞。同時也意味著,新的動盪恐怕將再次降臨這片土地。
05
尊嚴和野心
擁有鐵桶一般的體制,內政再亂也能壓下去,但如果亂源來自外部,那就不好說了。
我們前面說過,阿薩德這人,曾經也是納賽爾的狂熱粉絲,擁有很強的“大阿拉伯主義情結”,但偏偏如此傲嬌的情結背後,是敘利亞的戈蘭高地被以色列常年佔據的堅硬現實,所以自家主權尊嚴都保不住,還怎麼奢談統一整個阿拉伯地區?但阿薩德一輩子都不服軟,當然也就會搞出很多事,招來許多危險。
除此外,我們也都知道,阿薩德還有狂熱的“大敘利亞主義”思想。他曾說過,根本不存在黎巴嫩和巴勒斯坦,只有大敘利亞。
明明是個小國,連自家事都整不明白,但偏偏擁有龐大而不切實際的野心,想想都頭皮發麻,但這就是敘利亞,這就是阿薩德。
1975年,黎巴嫩爆發內戰——起因與1970年的約旦內戰相似,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後,巴解沒了根據地,流散至周邊國家,引發這些國家禍亂。黎境內的基督教徒即馬龍派,想把巴解趕走,遜尼派則支援巴解,然後就打了起來。阿薩德認為,這是實現大敘利亞夢的絕佳機會,悍然出兵3.5萬,佔領了黎國北部的一大片土地。
但奇怪的是,我們前面說過,一開始,阿薩德支援的是馬龍派——原因,可能多少帶點私人恩怨,即他特別討厭巴解領導人阿拉法特,認為他根本沒能力領導巴勒斯坦的立國事業,尤其後來阿拉法特與以色列和解,他更瞧不上了。當然更深層的原因,是當時巴解猶如喪家之犬,許多阿拉伯國家都避之唯恐不及。
但也就因為阿薩德起初支援基督徒,引發了前面說到的由穆兄會牽頭的敘利亞暴亂,以及後面的哈馬大屠殺,所以到底值不值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事實上,比較坑爹的,是1976年9月馬龍派,贏得黎國總統後,阿薩德又與馬龍派幹上了。尤其1982年以色列介入黎巴嫩內戰、引爆第五次中東戰爭,伊朗支援的黎巴嫩什葉派即真主黨,也隨之成立後。阿薩德基本就放棄了與基督徒合作的可能,轉而選擇與真主黨合作。
這事也說明,阿薩德雖然同時擁有大敘利亞和大阿拉伯主義情結,但當前者妨礙後者時,他會毫不猶豫放棄前者。
1982年至1990年的黎巴嫩局勢,前期是以色列以及它支援的基督教組織佔優勢,並推出了一個強硬的基督徒總統,即巴希爾·傑馬耶勒,後來此人被炸死了,幕後兇手是敘利亞特工。當時主政以色列的沙龍,為了報復,聯合基督教長槍黨,衝入貝魯特難民營,製造了臭名昭著的貝魯特大屠殺。
貝魯特大屠殺,被媒體廣泛傳播到全世界,成為第五次中東戰爭的關鍵轉折點。自此,以色列和背後的美西方,遭遇到更猛烈的攻擊,1983年4月、10月,美、法駐黎使館、維和部隊司令部,都遭遇慘烈轟炸,死了近300多名美國人,而法國則死了58人。慘重的代價,讓美國打了退堂鼓,里根登臺後就採取了收縮戰略。
到了1990年,伊拉克進攻科威特,又把美西方的注意力吸走了大半,代表以色列、基督教的最後一位黎巴嫩總統奧恩,終於被敘利亞支援的什葉派武裝力量趕走。至此,這場長達15年、造成14萬人死亡的黎巴嫩內戰,才算是在敘利亞的主導下結束了。
內戰結束後,黎巴嫩真主黨愈發壯大,阿薩德的3萬多部隊也沒走,直至2005年黎巴嫩的前總理哈里里被炸死,敘利亞才宣佈撤出——即使如此,也依然沒有改變敘國長期控制黎巴嫩的事實。而以色列的軍隊,也要等到2000年才完全撤離。
從這個角度來說,黎巴嫩內戰,敘利亞算是佔了一些便宜,至少1990年以前,相比以色列和美西方,都是占上的。
背後原因,實際也不難理解,當時與美西方抗衡的力量,只有蘇聯,而阿薩德只不過是利用了美蘇冷戰,借力打力。
黎巴嫩內戰初期,他站在基督徒馬龍派一邊,曾遭到幕後大金主蘇聯的指責,勃利日涅夫給他寫信說:哥們,你是背後插朋友一刀啊。他不搭理,而是加緊贏得美、以的支援。逼急了,他還威脅蘇聯,說再多事,就取消蘇聯海軍使用塔爾圖斯港的權利。蘇擔心敘利亞徹底倒向西方,因此睜一眼閉一眼。
1977年卡特上臺後,阿薩德更是與美國眉來眼去,打得火熱。而老美也支援他,是覺得他是唯一能平復黎巴嫩亂局的人選。阿與西方越是親熱,蘇聯也就越擔心它的疏遠。
結果是,敘利亞最初入侵黎巴嫩的行動,居然得到東西方兩個大國的同時支援,這也是他能佔據黎北部、控制黎的根源。
但利用美蘇爭霸、借力打力的遊戲,能玩到何時呢?更重要的,是怎麼玩才不會引火燒身?
1973年,埃及總統薩達特,繼承納賽爾遺志,利用蘇聯武器援助,領導包括敘利亞在內的一眾阿拉伯國家,第一次在軍事上給以色列痛擊,這就是第四次中東戰爭。
這次戰爭後,阿拉伯這邊拿回了部分失地,比如埃及成功收回了西奈半島,而敘利亞也拿回了包括庫奈特拉城在內、總計663平方公里的土地。只是,薩達特達到本國戰略目的後,在約旦河西岸、敘利亞戈蘭高地問題還沒有解決的情況下,不顧其他阿拉伯國家反對,開始轉向,選擇與以色列和解。
薩達特轉向的後果,是自納賽爾以來形成的以埃及為首的阿拉伯國家軍事或政治聯盟,徹底瓦解了。隨之而來的,是敘利亞收復戈蘭高地、巴勒斯坦立國的希望,愈發遙不可及。
薩達特本人也付出了最慘重的代價。1981年10月,一次閱兵儀式,眾目睽睽之下,他被幾個宗教極端分子殘忍殺害。
第四次中東戰爭期間,阿薩德領導敘利亞,出動了數百架飛機、140個炮兵連、3個步兵師,全力支援薩達特進攻以色列,對以色列造成沉重打擊,一度奪回戈蘭高地大部,但以軍反攻時,也打到距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僅34公里的地方,極其兇險。
可以說,阿薩德是冒著亡國之危支援薩達特的,當然不能接受他的“背叛”。但薩一意孤行,1977年,訪問以色列,與時任以總統貝京共同宣稱:不再有戰爭,不再有威脅,不再有進攻。
阿薩德迅即與四個阿拉伯國家以及巴解,成立“拒絕陣線”,將薩達特視為民族叛徒,同時宣佈薩訪以之日為“全國哀悼日”。1974年,他甚至一度試圖繞開埃及,聯合幾個富裕的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打消耗戰。
怎奈小國寡民,心有餘而力不足。僅僅數週後,支援他的阿拉伯國家就打了退堂鼓,導致敘利亞不得不孤軍奮戰。基辛格評價說:“阿薩德易動感情,充滿理想化的念頭。”而實力無法支撐夢想,那夢想就近乎譫妄。
但更麻煩的,是後來薩達特完全不顧及阿拉伯國家的反對,簽署了《戴維營協議》。這導致,阿薩德不僅反對薩達特,順帶的,也不再與西方眉來眼去,徹底一邊倒,再次回到蘇聯的懷抱,於1977年訪問蘇聯,同時跟巴解、黎內部的穆斯林組織靠近,以制衡美西方。
但也是這次轉向,讓阿薩德政權,幾乎獨自承受了美西方施加的空前壓力。美西方暗中搞了大量的顛覆活動,前些年,網上還流傳一份美國中情局解密備忘錄,記錄了1986年7月美國顛覆敘政權的方案檔案,清楚地展現了當時老美對阿薩德政權的敵意。
作為“雄獅”一枚,阿薩德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對內,實施殘酷的鎮壓政策,維持穩定,對外,也絕不服軟,包括使用恐怖襲擊手段——1983年美駐黎巴嫩大使館遭卡車炸彈襲擊,造成包括中情局中東部主任在內63人死亡,1984年美國駐黎大使館政務官員威廉·巴克利,遭綁架和槍殺。
可謂針尖對麥芒。自此,整個阿拉伯世界,阿薩德政權,成了美西方最想拔掉的眼中釘。後來,敘利亞遭遇到西方最慘無人道的全方位封鎖、脅迫外交,實際就源自這一時期。
但最最連阿薩德沒料到的,是與以往歷次與美西方的翻臉不一樣,這一次,是完全沒有退路了。為什麼呢?因為1991年,敘利亞的大靠山蘇聯,倒了。
06
交班
1994年1月24日凌晨,阿薩德的長子巴西勒,死於一起莫名妙的車禍。望著愛子血肉模糊的屍體,一向性格剛毅、舉止穩重的阿薩德,老淚縱橫、當眾慟哭,他哭真主對他太不公正了,更哭敘利亞後繼無人。
巴西勒從小聰明好學,多才多藝,外表也相當神武,身強體壯,頗有乃父之風。阿薩德一直將他作為接班人來培養,授予其陸軍少校軍銜,讓其指揮特防衛改組的共和國衛隊,甚至不惜廢棄不服的高階將領。截至車禍前,巴西勒在軍隊的權威和影響力,僅次於他父親。
阿薩德一共四子一女,除了老大巴西勒外,其他三子作為繼承人,都差了點意思。幼子馬吉德,從小體弱多病,不適合從政,更沒有興趣參與軍事活動(2009年死於慢性病),三子馬舒兒倒是一名勇猛軍人,但可惜性格衝動、脾氣極其火爆,難堪大任。
至於二子巴沙爾,聰明倒是聰明,但性格太害羞了,他的大學同學說,“他與人談話時都不敢正視對方的眼睛,說話時雙手捂住嘴,聲音也很低沉”。稍微大一點的聚會,他就躲在一個小角落,駝著背,希望自己高高的骨架不那麼顯眼。而且他也沒有志向參與政治,醉心眼科,大哥出事時,正在倫敦留學。
但阿薩德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在大兒子去世後,立即將巴沙爾從倫敦召了回來,讓其替代亡兄的位置。當時巴沙爾只有29歲。他父親幾乎沒有給他喘息和猶豫的時間,剛一回國,就讓他脫去西服,穿上軍裝,並去霍姆斯軍校報,同時佩戴上陸軍少校軍銜,繼承亡兄的大部分官職。
阿薩德為什麼那麼急呢?很簡單,當時敘利亞的境況已非常不妙。
巴西勒去世三年前,蘇聯解體,這意味著敘利亞的大靠山倒了,而當時又正好處在與西方針尖對麥芒的時期。另外蘇聯解體前後,兩伊戰爭剛結束,海灣戰爭又打響了,而這兩場戰爭的共同結果是,阿拉伯世界進一步加速分裂。這意味著,阿薩德不僅沒了蘇聯這個大金主,連那些阿拉伯窮親戚都沒了。
事實上,就在蘇聯解體當年,美國開啟了“馬德里和平談判”,強行將與以色列有領土爭議的敘、黎、約和巴解四方聚在一塊談判。結果是,以色列利用阿拉伯國家的不和氣,1993年與巴解達成《奧斯陸協議》,1994年又與約旦媾和。這就讓敘利亞更加孤立了。
面對這種局勢,沒人比阿薩德更瞭解其中的兇險,稍有不慎,敘利亞恐有滅國之憂。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巴西勒死亡前後,阿薩德罹患的心臟病和糖尿病,加上白髮人送黑髮人,愈發嚴重起來。當年他的胞弟裡法特造反,就是因為他生病。而1992年,原本流放在外的裡法特,剛好回到了國內,並擔任副總統之職,儘管沒有實權,但巴西勒死亡後,很多人已開始擔心,10年前的一幕是否會重演?
當然,雖有諸多不利因素,但如果經濟能跟上,政權或許也尚有喘息之餘地。問題就在於,偏偏那段時間,因花了太多錢在黎巴嫩內戰,那幾年的經濟尤其不太行——1990-1994年,敘利亞國防開支佔總開支54.5%。
危機存亡之秋,阿薩德怎麼可能睡得著,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會那麼著急召回巴沙爾、並將他扶上馬。
實際上,當時阿薩德幾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向美西方服軟。他開始允許報紙提以色列的國名,電視上也出現了以色列領導人的形象。另外他還抱著病軀,去了一趟他一直瞧不上、已經“叛變”的埃及,大有向過去的老大哥低頭、託孤的意思。
——比較慶幸的,是當時埃及由他以前空軍學院的老同學穆巴拉克掌政,兩國關係有所改善,沒有讓他下不來臺。
時間來到1999年,阿薩德自感來日無多。而就在這時,以色列時任新總理突然聲稱,即將退出黎巴嫩駐軍。當時國際社會,普遍要求在黎國內戰時期進入的各方軍事力量撤出,還黎國以主權。所以如果以色列退出,那還在當地駐軍的敘利亞,就會承受所有的國際輿論壓力。
時日無多的阿薩德,盯著尚未達到法定總統年齡的巴沙爾,一籌莫展,心裡完全沒譜。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為權力的交班做了最後的幾項安排:將35位部長中的23位替換成生面孔;開除可能威脅幼子的總理;同時開啟了為討好西方而不得不進行的改革開放,允許外資自由進出。
以軍撤出黎巴嫩兩週後,阿薩德帶著惴惴難安的心緒,因為突發心臟病倒下了。去世前數小時,他還在與黎巴嫩總統通電話,以解釋敘利亞為什麼沒撤軍,並讓後者支援尚且稚嫩的巴沙爾。
07
新君
2000年,巴沙爾年僅35歲。而敘利亞的憲法規定,總統候選人的年齡必須40歲以上。一幫效忠老阿薩德的親信、大臣把持的議會,在老阿去世兩個小時後,就為新君修改了憲法,將總統候選人的年齡降至34歲。
一向權力慾旺盛的裡法特,終於按捺不住了,抨擊道,這是在“在敘利亞憲法的背上捅了一刀,意味著總統制合法性的終結”。他還與流亡英國的敘國穆兄會合作,謀求推翻巴沙爾政權。所以,巴沙爾上臺第一件事,就是向他這位叔叔發出了逮捕令。
代行總統哈達姆,效忠於阿薩德。舊主死後,他立即將新主從中校晉升為大將,並任命其為敘軍總司令,並在十天後協助新主當選復興黨總書記,又過了20天,2000年7月,巴沙爾以97.29%的得票率順利登基。整個交班過程,用了近1個月左右,雖步步驚心,但總算順利。
但是,登基難,守江山更難。
我們前面說過,巴沙爾登基之際,敘利亞實際已經進入新的歷史週期:背後的大靠山蘇聯已解體,原先以埃及為首的阿拉伯聯盟名存實亡。
與之相伴隨的,是亨廷頓說的第三波民主化浪潮,自1974年自伊比利亞半島的葡萄牙掀起,1980年代席捲了拉丁美洲、東亞,又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橫掃了東歐,並最終瓦解蘇聯,而在2000年後開始猛烈地衝擊北非、中東和中亞。
作為阿拉伯獨裁政權的典型,巴沙爾一上臺,就要面臨因為美西方制裁的窘境,而阿薩德留下的生化武器、大馬士革激進的巴勒斯坦組織,又為制裁提供了新把柄,以色列飛機更是20年來首次進入敘境內進行轟炸。
就連向以色列要回戈蘭高地這種正義的主權要求,也幾乎得不到國際社會的支援。
再說經濟,2000年敘利亞的人口為1632萬,國內生產總值僅為173.3億美元,而早在1981年,敘人口僅905萬,國內生產總值就有155億美元。這說明,敘利亞經濟,實際非常拉胯,已有小二十年沒什麼改善了。

新上臺的巴沙爾,到底要如何應對如此複雜的局面。全世界都準備看他的笑話。
他大學裡醉心牙醫,敘利亞人說他最大的優勢是“樸實”,當然,他的西方教育背景,一口流利的英語和法語,愛好網際網路、行動電話、攝影,還打破流俗,娶了個英國長大、穿皮褲、喜歡飆車的遜尼派姑娘——阿斯瑪,或也能討西方几分歡心。但他實在太政治小白了,僅擔任過電腦協會會長——將網際網路引入敘利亞。
巴沙爾當然清楚自己的處境。他上臺,首先把經濟發展視為重中之重,同時也熱衷於討好西方。
2001年,他與妻子阿斯瑪,第一次同框出境,歡迎來訪的保加利亞總統。出身遜尼派的阿斯瑪並未戴頭巾,穿著時髦,令人眼前一亮。西方媒體大加讚賞。
阿斯瑪,1975年出生於倫敦,擁有英國和敘利亞雙重國籍。她的家族來自敘利亞的霍爾姆斯的遜尼派。但她卻不拘泥世俗,與信奉什葉派的巴沙爾結合。她畢業於盛產“名媛”的倫敦女校“皇后學院”,擁有法國文學學士、計算機專業文憑,結婚前就職於西方投資銀行,行事作派、穿著打扮,早就西化了。
為討好西方,巴沙爾也推出了擴大言論自由、弱化國有經濟比重、擴大政治參與等改革措施。
所以一開始,西方對他是很追捧的。順帶的,他的愛人阿斯瑪,也受到《ELLE》《世界時裝之苑》等西媒大力追捧,什麼“中東黛安娜”“沙漠玫瑰”各類名號層出不窮,香奈爾的皮包、Louboutin的鞋子、Jimmy Choo的太陽鏡,無不讓西人癲狂。
那段時間,巴沙爾的運氣也不錯。2001年“911事件”爆發,西方的注意力,都被阿富汗、伊拉克兩個國家吸引過去了。所以巴沙爾剛上臺的頭幾年,壓力還不算太大。因為西化改革,西媒還為他的政策造了個新詞——“大馬士革之春”。
只可惜,這一切只是滔天巨浪前短暫的平靜。因為這位文弱的新君,面臨著一個無法解決的悖論局面。
2003年12月13日晚上6點,600名美軍乘著夜幕降臨前的微光,悄悄集結於伊拉克達瓦爾鎮。隨著指揮官奧迪厄諾一聲令下,600名美國大兵,蜂擁而入兩棟房子,展開地毯式搜查,最終他們在一個小木屋旁氣味難聞的地窖,活捉了鬍子拉碴、滿身汙穢的薩達姆·侯賽因。
薩達姆出生於1937年,1979年,42歲的他,以復興黨最高領導人身份,當選伊拉克總統。他比阿薩德小7歲,兩人同屬一個政黨,其前任貝克爾還是阿薩德的表哥,算是美蘇爭霸時代狹縫中誕生的同一批次中東強人。
他就像同時代的強人一樣,蘇聯解體前,能在蘇美間反覆橫跳、兩邊討好,活得還挺好。實際上,他1979年登上總統之位時,以及攻打伊朗,都得到過老美的支援。
問題就在於,蘇聯解體後,薩達姆沒有意識到國際局勢的驟變,偏偏這個時候開始與美西方硬剛,這就非常危險了。因此,他2003年被捕,2006年就被絞死的結局,實際從他1990年發起科威特戰爭後,就已經決定了。
他的死亡,讓當時所有在世的中東強人,都瑟瑟發抖起來。自他之後,一波強人坍塌潮,立刻席捲而至,從突尼西亞、利比亞、葉門、蘇丹、埃及、喬治亞到烏克蘭,各類政壇強人,一個個排著隊垮臺。具體到阿拉伯世界,也就是所謂的“阿拉伯之春”。
從這個角度來說,作為同時代強人,相比楞裡楞氣的薩達姆,未雨綢繆的阿薩德的政治敏感性,顯然要高得多。蘇聯解體後,薩達姆還在做著征服海灣地區的春秋大夢,阿薩德就早已開啟了一系列親美西、收縮擴張腳步、裝孫子的戰略。
2000年,巴沙爾登臺後,所做之事,實際也是延續他父親統治末期的戰略。應該說,這也是他們家的政權,在當時的狀況能延續下去的唯一之路。只是,這條路同樣充滿著驚險。
巴沙爾原本希望維持與美西方的友好關係,但一碰到戈蘭高地這種領土主權問題,天就聊不下去了。2003年,美國活捉薩達姆,他堅決反對,美國則以敘利亞入侵黎巴嫩為由,對其實施制裁。2005年,黎巴嫩前總理哈里里遇刺,巴沙爾宣佈自駐守了30年的黎巴嫩撤軍,但老美還是不肯放過他。
更大的麻煩,是他實施了一系列西化改革,沒有換來安寧,反而觸發了內部的動盪。
他開放言論自由,擴大政治參與空間,招來的是一幫公知的顛覆行動;他以中國改開為模版,提出“社會市場經濟”,從計劃向市場經濟轉型,但改革讓經濟快速增長的同時,也讓財富的不平等狀況進一步惡化。
所以2001年“大馬士革之春”後,他不得不動用武力,鎮壓各類意圖謀反的“異見人士”。而權力的鬆弛過程中,2004年,東北部的庫爾德人也蠢蠢欲動起來,發動了起義,他只能再一次拿起鎮壓的大棒。
而保守派、舊體制的既得利益者,因他的改革,利益受損,也從以前的誓死效忠,轉而起身反對他,其中許多還是他父親當政時期最忠誠的老臣子,比如2000年助他上臺的最大功臣,前代行總統哈達姆,就起身背叛了他。
這樣的結果,是巴沙爾怎麼也想不通的。他一心致力於國家進步的改革,最後卻換來內外交困乃至眾叛親離的結果?他好像開啟的不是巧克力盒子,而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釋放出的勢力,一個個都要他的命。
此時的巴沙爾,實際面臨的是一個後發國家的現代化難題:現代化的推進過程,是一個從經濟到政治、社會領域不斷開放的過程,本質是權力分散的過程,但悖論就在於,如果權力分散,自然就會軟弱無力,政權往往陷入動盪,進而導致現代化改革難以取得成效。
以他削弱復興黨內“元老”權勢為例。這些老臣子,對他老爹忠心耿耿,是扶持他順利登基的主要力量,但久了,他們一個個培植了大量親信、不斷強化自身權力,成為社會發展的最大阻力,必須改革、消權。所以巴沙爾一口氣,將寄生在復興黨、議會和政府的各類老臣子裁掉了60%左右,取而代之更年輕的專業人士。
這樣一來,國家是更加“現代”了,可阿薩德家族政權也出現“空心化”的危機,權威受損,於是各類部落的、宗教和族群矛盾集中爆發出來,從而讓改革舉步維艱。
這就是亨廷頓說的:“現代性孕育穩定,但現代化過程卻滋生動亂。”
08
內戰
2010年12月17日,突尼西亞小販穆罕默德·布瓦吉吉,因擺攤,遭執法警察言語羞辱、打臉,吐口水、沒收財物。他前往當地政府辦公室投訴,但總督拒絕聽他投訴。於是,當天上午11:30分鐘左右,他買了一罐汽油,淋在自己身上,並用火點燃。
爾後,該事件觸發了廣泛的大抗議,一場大風暴席捲了整個突尼西亞,統治該國23年之久的政壇強人本·阿里,在布瓦吉吉自焚29天后,被憤怒的民眾掃地出門,流亡海外。這就是所謂的“茉莉花革命”——茉莉花為突尼西亞國花,也是引爆“阿拉伯之春”的第一把火。
隨之而來的,是2011年1月25日,把持埃及政壇30年之久的穆巴拉克,被反對者送進了監獄,接著2月16日,統治利比亞長達42年之久、將五常全得罪光的卡扎菲,遭槍殺,死於行宮地下通道。
作為“獨裁政權”典型代表,加上經濟、政治內外交困,敘利亞阿薩德政權,自然也沒能躲過這場風暴。
與突尼西亞革命類似,敘利亞危機的導火索也是一起偶發事件。2011年3月6日,15名少年在街頭塗寫反政府塗鴉,遭安全部隊逮捕、毒打,有人被拔去指甲,有人遭肢解,還有9名少年的母親,遭輪姦和恐嚇。事件曝光後,抗議迅速蔓延至全國,並很快演變為內戰。
內戰爆發後,敘利亞反政府力量,就跟馬蜂窩被捅了似的,從各個方向冒出來:
庫爾德地區分離勢力、部落首領、流亡政治人士、敘穆兄會,組成“傳統反對派”;
敘軍中的叛軍也自成一派;
以地方自治之名冒出的“地方協調委員會”;
改革新政和哈里里遇刺危機中形成的公知群體,又是一派;
還有各類示威忽悠起來的民眾。
而領國土耳其,與敘利亞在水源、庫爾德、領土方面長期存有分歧,乘著敘內亂,自然不會錯過機會,跳出來,聲稱巴沙爾應該下臺,把權力交給與土耳其關係密切的穆兄會;美西方更不用說了,奧巴馬說得最直白:“敘利亞危機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巴沙爾下臺。”
沙特、卡達這些海灣國家,也跟著起鬨,讓巴沙爾交出大權。阿盟、伊斯蘭合作組織,也在這時將敘利亞踢出局。埃及新任總統穆爾西,是穆兄會出身,也宣佈與敘利亞斷交。而一旁常年受敘利亞鳥氣的黎巴嫩,則躲一旁偷著樂。至於以色列,更是巴不得敘利亞亂成一鍋粥。
混亂之際,數以百計的伊斯蘭極端武裝組織,又乘勢興風作浪。比如沙姆自由人、真理旅、伊斯蘭軍、法魯克團、沙姆之鷹……,這些組織沒有一個是省油的主,分分合合,最終形成伊斯蘭陣線、努斯拉陣線和伊拉克伊斯蘭國等三大極端組織,2013年,後兩者又宣佈合併,最終形成“伊斯蘭國”。
此時的巴沙爾政權,可謂四面楚歌、搖搖欲墜。首都大馬士革,則早已不是“天堂之城”,幾乎每天都會上演綁架、暗殺、轟炸、迫擊炮彈襲擊、汽車炸彈爆炸襲擊的“人間地獄”,不斷增長的破碎家庭、死亡人數,讓城市無法安享哪怕一個靜謐的夜晚。
內戰打響後,敘利亞很快四分五裂了,巴沙爾政府軍被逼到西南、西北部的一小塊區域,其餘部分,則分別落入“伊斯蘭國”、反政府軍、庫爾德等勢力之手。
身處如此兇險境地,至少在2011年,幾乎沒人相信,阿薩德家族政權還能生存下來。但神奇也就神奇在這,這個政權,不僅活下來了,還越活越好,成了同一批次強人政權中唯一躲過了顏革的政權,堪稱世界政治史上的奇蹟。
內戰之初,西方對巴沙爾政權實施了幾乎全方位的制裁,連帶他以前被西媒誇成“沙漠玫瑰”的妻子阿斯瑪,也變成了“有毒之花”“女巫”和“購物狂”。
一開始,巴沙爾也怕,呼籲坐下來談判,還承認軍隊鎮壓示威民眾是個“錯誤”。但2012年,當美國關閉了敘利亞大使館,奧巴馬公開要他腦袋後,他就意識到,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死扛到底。
當然僅憑巴沙爾自己,肯定不可能撐到現在。對巴沙爾而言,不幸之中的萬幸,是國運再一次眷顧了他。
儘管當時敘利亞身陷美西方數十年來構建的顏革巨浪之中,但也恰是這股巨浪崩騰向前的過程中,“孵化”出了保他周全的國際力量,其中最重要的是兩股力量,是伊朗和普京治下的俄羅斯,而庫爾德勢力、極端組織“伊斯蘭國”,則間接幫了他。
我們一個個來說。
首先是伊朗,作為中東最大的什葉派政權,與巴沙爾政權本就同氣連枝。自1979年霍梅尼政變上臺、建立神權政治,伊朗一直就是美西方的死敵,也是最堅定的反以色列國家。
1990年海灣戰爭,2001年阿富汗戰爭,轉移了美西方的注意力,這為伊朗安心擴張創造了絕佳的戰略期。敘內戰爆發後,伊朗堅決站到了巴沙爾政權身後,給予從武器裝備、軍官、武裝人員到經濟方面的全力支援。
其次是俄羅斯。我們都知道,普京本人,就是蘇聯解體後而上來的新強人,所以當美西方將顏革燒向巴沙爾政權,他從情感到理性上都無法接受,加之,他也素以復興俄羅斯蘇聯時代的影響力為己任。
所以2014年,老美借打擊“伊斯蘭國”的名義,為敘利亞反對派尤其是庫爾德武裝力量,提供多達60億美元的援助後,2015年,俄羅斯也以反恐之名為敘政府提供軍事援助。
再說這“伊斯蘭國”。2017年底,美俄兩個大國的共同打擊下,敘利亞的伊斯蘭國基本已經覆滅了。毫無疑問,這實際間接幫了巴沙爾的大忙,讓他坐收漁翁之利,收復了大量失地。
實際上,巴沙爾政權,也是自“伊斯蘭國”手裡收復阿勒頗之後,算是從生死存亡的邊緣活了過來,並取得了內戰主導權。
這時候,老美很鬱悶,因為它的戰略目,就是要讓巴沙爾政權垮臺,可因為“伊斯蘭國”是極端恐怖主義勢力,它卻又不得不幫“敵人”消滅“敵人”。
再說到庫爾德。這是一個橫跨土耳其、伊朗、伊拉克和敘利亞等多國的古老民族,在中東,人口數量僅次於阿拉伯、土耳其和波斯,一直有獨立成國的願望。正因為如此,土耳其、伊朗和伊拉克,都不希望敘境內的庫爾德人分離出去,以免他們和本國的庫爾德人聯合起來。
所以,當老美支援敘利亞的庫爾德人,原本與敘利亞有矛盾的土耳其、伊拉克,也不得不反過來支援巴沙爾政權。
結果是,後來出現了一個很好玩的局面,俄羅斯、土耳其、伊朗三國,一度聯合起來,將老美排出在外,發起了一個所謂的“阿斯塔納程序”,誓保巴沙爾政權的周全。
總之,你說不幸也好,幸運也吧,巴沙爾政權,在複雜的國際局勢中搖搖欲墜,但也正是在複雜的國際博弈的縫隙裡,成了唯一存活下來的強人政權。
截至2023年2月,敘利亞的形勢是:巴沙爾政權控制了敘利亞63.38%的土地,庫爾德人其次,控制著大約26%的土地,但目前僅限於尋求自治,轉而支援巴沙爾政府,真正與政府對抗的反對派,勢力範圍僅11%左右。
從2011年內戰爆發至今,13年過去了,戰爭至少導致35萬人喪生,其中包括2.2萬以上的兒童,2132萬人口中,有一半被迫淪為難民。
2020年,土、俄兩大幹預勢力達成停火協議,敘境內主要勢力基本消停,但衝突並未完全終結。包括“伊斯蘭國”,雖不再控制任何土地,但基層組織依舊活躍。
2023年,阿盟、伊斯蘭合作組織,重新接納了敘利亞,沙特也恢復了與敘利亞的外交關係。這意味著,阿拉伯世界對巴沙爾政權長達13年的排斥結束了,也代表巴沙爾作為內戰的勝利者,得到了承認。
只是,誰能想到,這建設還沒開始,戰爭又打響了。
一切將要重新來過?中東這片土地,亂了這麼久,摻和進這麼多人,何時見曙光?
(全文完)

部分參考文獻
史蒂夫·喬布斯傳,沃爾特·艾薩克森,中信出版社;二十世紀中東史,彭樹智,高等教育出版社;阿薩德傳,摩西·馬奧茨,世界知識出版社;敘利亞哈馬省慘案倖存者回憶可怕細節,中國日報網;阿薩德父子和他們的敘利亞,殷罡,世界知識;敘利亞穆斯林兄弟 會的演變及其特點,朱傳忠,西亞非洲;巴沙爾執政來的敘利亞改革研究,楊嬌娜,蘭州大學碩士論文;Syria – from the six day war to the Syrian civil war,Eyal Zisser,British Journal of Middle Eastern Studies;The Hamah Massacre – February 1982,Quiades Ismael,Sciences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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