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達爾文學習投資|巴倫讀書會

金融投資者所做的事情與這個世界並無多大關聯,而達爾文的研究卻截然相反。

編者按
很多投資者都會推薦閱讀進化論相關著作,但卻一直沒有一本能夠深入闡釋投資和進化論之間聯絡的書,直到印度投資家、那爛陀資本(Nalanda Capital)創始人普拉克·普拉薩德(Pulak Prasad)的《我從達爾文那裡學到的投資知識》問世。
在讀完幾十本關於進化論的書籍後,他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對這門學科如此著迷,因為他發現,進化生物學中研究的每個主題通常都與投資存在相似點,與那爛陀的投資方式更是有著諸多共同之處。本文選摘自本書的《投資是一門歷史學科》一節。

投資行業從不缺乏各種型別的預言家。有些是故弄玄虛的神棍,但大多數都是用心良苦的專業人士,他們花費了巨大的精力來對未來進行論證,但那爛陀卻不是其中的一員。
在進一步探討之前,我想澄清一個重要的問題。達爾文和他的自然進化理論是無可比擬的偉大成就,在我看來,沒有一位科學家能趕上他;也許只有愛因斯坦可與其比肩,但可能連愛因斯坦也比不上他顛覆性的成果。
當我把達爾文在推動科學進步方面的偉大成就,與那爛陀在投資領域的貢獻進行比較時,我明白這不亞於“螢火與月爭輝”。從廣泛的意義上看,我認為金融投資者所做的事情與這個世界並無多大關聯,而達爾文的研究卻截然相反。
基於達爾文給我們帶來的經驗教訓,那爛陀的投資方式和他的研究一樣:
  • 那爛陀只在歷史的背景下解釋現在。
  • 那爛陀和其他人看到的是同樣的歷史事實。
  • 那爛陀對預測未來沒有興趣。
像達爾文一樣,那爛陀會在投資一家企業前完成下列任務:研究其歷史以瞭解其財務狀況、評估其經營戰略、衡量其競爭地位,最後再對其進行“賦值”。下面,讓我在下文中分別分析這幾項工作。
瞭解歷史但不做預測
從事金融行業的人一定看過無數的分析師報告,但如果你不是金融專業人士,或以前沒見過分析師報告,那麼請允許我簡要地為你科普一番。它是證券經紀公司(如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和高盛等)僱用研究分析師(顧名思義)對上市企業進行詳細研究後,向其客戶(投資者)釋出的一種報告。
一份典型的分析師報告通常包含了一家公司的業務和財務狀況,以及整體戰略和方向等資訊,並建議客戶購買、持有或出售該企業的股票。不同的經紀公司有著不同的報告話術,因此你會見到分析師們頻繁地使用各種各樣的行業術語給股票評級,如“遜於大盤”“超配”“累積”“中性”等深奧的術語,來表達他們的評估建議和意見。但整體而言,這些分析師報告提出的建議,基本上都沒有跳出買入、持有或賣出的範疇。
除了業務方面的評論外,大多數分析師報告通常都附帶了目標企業最近一個財政年度的損益表和資產負債表,以及對其未來2~5年的財務預測。但很多分析師報告都不會放該企業過去2~3年的財務狀況,過去5~10年的財務狀況就更加罕見了。如果你很想知道這家公司過去五年的收入增長情況、利潤率的長期歷史趨勢,或者已動用資本回報率和自由現金流在十年中的變動情況,你就得靠自己蒐集了。
在我撰寫本章內容期間,我手裡有五家經紀公司對塔塔諮詢服務公司的分析報告,該公司是印度最大的技術服務企業,市值約為1500億美元。這些分析報告都提供了關於塔塔未來2~3年的財務預測和過去一年的實際財務資料;只有一家提供了過去三年的歷史財務資料,但沒有一家能給出這家公司過去5~10年的歷史財務資料。
我親身經歷的一個真實事件,或許可以說明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幾年前,那爛陀投資小組的一行三人去拜訪我們投資的一家公司。投資小組與該公司的CEO和首席財務官進行了大約一小時的會面,就在我們準備離開之際,首席財務官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明顯地表達出了對致電者的不滿,並且不耐煩地大聲呵斥道:“我無可奉告,你等幾周後公司釋出的資訊吧!”原來,打來電話的是一位知名投資者,他想要了解該公司本季度的收入和利潤的相關資訊。
如果連作為“金主”的投資者,都需要以低三下四地糾纏公司管理層的方式才有可能瞭解到下個季度的財務資訊,難道研究分析師就可以輕鬆拿到嗎?既然拿到財務資料如此困難,為何分析師還要費心研究一家公司的長期歷史資料呢?分析師之所以在報告中做出預測,因為這完全是出於“僱主”的要求,所以他們不得不這麼做。但我相信,很多分析師已經意識到,這些預測根本就是徒勞無益的,原因如下。
假設我需要預測一家企業下一個財年的財務狀況,那麼我至少需要對十項(或更多)指標進行資料預測,包括產品銷售數量、單價、銷售成本、銷售費用、應收款項、資本支出等等。讓我假設自己是一位超級厲害的預言家,對這十項資料的猜測準確率達到了90%,但我準確預測下一年全部十項資料的機率,也只有約35%(0.9010)。
有人可能會爭辯說,這十項資料並不都是獨立變數,因此不應該以十次方的方式進行計算。這個邏輯沒錯,但你要知道,實際情況下的變數數量遠遠超出10個,而且至少都是半獨立的變數。無論你以何種方式評估自己猜對下一年全部財務狀況的機率,其成功率也不會比猜中硬幣的正反面高多少。
光是預測明年一年業績的正確率就如此之低,我還需要預測後年和大後年的情況,你認為我的猜測能有多高的命中率呢?
因此,那爛陀通常僅提供過去十年或更長時間的歷史財務資料,不對未來業績做出任何預測。此外,那爛陀使用的都是其他人同樣可以獲得的真實財務資訊,這與達爾文的做法並無二致。
在構想物種起源理論時,達爾文並沒有掌握什麼可獲取任何機密資料或資訊的特殊渠道。“小獵犬號”的航行之旅,的確讓他有機會接觸全新的生態環境和物種,但他並沒有任何新發現。在長達五年的旅行中,達爾文確實收集了1529個物種的資訊和3907個不同物種的皮膚、骨骼和其他組織樣本。但根據我對達爾文研究的瞭解,我認為,他所發現的任何科學未知的重大事物,並非來自一連串的“機緣巧合”。
然而,確實有那麼幾次“意外之喜”——其他領域的專家們在達爾文收集到的標本中有了新發現。例如在1845年,達爾文的植物學家朋友約瑟夫·胡克(Joseph Hooker)確定了達爾文和他的團隊在加拉帕戈斯收集的200多種植物的品種中,大約有150種是單個島嶼上所演化出的獨有品種,但它們也與其他島嶼上的植物有關,而這些植物在地球上其他地方都沒有發現。一些植物的祖先,就跟島上鳥類的祖先一樣,很早以前就意外地在加拉帕戈斯紮根,並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適應當地環境的過程中,逐漸分化出了不同的品種。
幾個世紀以來,許多鳥類學家和博物學家一直在觀察孔雀的交配儀式,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雌鳥會根據雄鳥羽毛的豔麗程度來“選夫”。即使是業餘鳥類學家也知道,只有雄鳥才有華麗的羽毛裝飾,而且所有鳥類羽毛的大小、形狀和顏色的多樣性,確實令人吃驚。但是,沒有鳥類學家像達爾文那樣,從性選擇的角度來解釋觀察到的結果。
同樣,林奈的《自然系統》成名的理由也不是什麼秘密,其基於雌雄性別的植物學分類系統,給林奈帶來了極高的聲譽,也為他一生的成就和聲望奠定了基礎。在其隨後出版的《植物種志》(Species Plantarum)中,林奈修改了他的植物性別分類系統,即根據林奈所言,植物在“屬”一級的分類需根據這一分類等級的“自然特徵”:植物的花和果實的形態特徵。然而,他和其他人都無法解釋這種自然秩序的來源,只能說這是上帝的安排。在林奈去世80年後,達爾文終於透過他在《物種起源》中論述的共同血統理論,解釋了這種自然秩序。
如前所述,在同等情況下,達爾文獲得的歷史事實與其他人並無不同,但他給出了全新的、截然不同的解釋。我相信那爛陀在投資方面也能採取類似的做法。
如果那爛陀拒絕預測未來的財務狀況,那麼這些歷史財務資料有什麼用呢?它們其實有很多用處。作為企業股票的永久持有者,我們對企業財務表現的偏執程度難以置信。因此,就利用企業的歷史財務資料對那爛陀投資組合內的優質企業進行評估的方法,我會在下文加以解釋。
絕對分析和相對分析
讓我以印度第二大塗料企業——伯傑塗料印度有限公司(Berger Paints)為例。那爛陀自2008年買入伯傑塗料的股票後一直持有。在該公司宣佈其季度業績資料時,那爛陀會對其廣泛的歷史資料進行了兩類分析:絕對分析和相對分析。
例如,我們會分析:該公司長期的收入增長平均水平為15%~16%,為什麼其過去一年的收入增長下降到10%?帶來連續三年的高利潤率的原因可能是什麼?原因是否可能是該公司開始削減銷售和營銷方面的支出?是什麼導致了本季度應收賬款的大幅下降?過去一年的資本支出是否高於常規水平?是什麼原因導致其過去兩年的已動用資本回報率與之前五年的資料相比有所上升?
那爛陀不僅會從長期歷史資料的角度,分析伯傑塗料的近期業績表現,作為企業股票的永久股東,那爛陀還希望投資於一家在相對基礎上表現更好的企業,換句話說,其表現應在整體上優於大部分競爭對手。因此,那爛陀從收入與利潤市場份額、已動用資本回報率和自由現金流等引數著手,將伯傑塗料公司的季度業績、過去12個月的業績和長期業績與其競爭對手進行比較。用於比較的四個主要競爭對手分別是:行業領導者亞洲塗料、印度第三大塗料公司關西科羅納塗料(Kansai Nerolac Paints)、阿克蘇諾貝爾(Akzo Nobel)和靛藍塗料公司(Indigo)。
此外,那爛陀還積極尋求市場對那些可能已經開始積極增長的小型或私營企業的反饋。這種基於財務資料進行的競爭分析,可以使我們確定伯傑塗料在本季度和去年是失去還是獲得了市場份額。是什麼推動了關西科羅納塗料公司在過去兩年中收入份額的增加?誰從阿克蘇諾貝爾的市場份額損失中獲得了最大收益?靛藍塗料公司是否能夠在喀拉拉邦以外的地區拓展業務?相對於其競爭對手,伯傑塗料的廣告費用是漲了還是跌了?
如前所述,那爛陀可以利用歷史財務資訊做很多事情,我在此概述的僅是針對已經在那爛陀投資組合內的企業提出的問題示例。那爛陀可以利用同樣的思路對一家全新的企業進行分析。不管潛在投資物件是什麼型別的企業,那爛陀的投資要求始終如一:基於其實際財務歷史資料的絕對分析和相對分析,均能獲得亮眼的表現。
既然我們已經獲得了企業真實的歷史資訊,那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去做無用的預測呢?
我從達爾文那裡學到的投資知識
原名:What I Learned About Investing from Darwin
作者:普拉克·普拉薩德
譯者:彭相珍
出版社:中國出版集團 | 中譯出版社
文|普拉克·普拉薩德
編輯|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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