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亥俄切爾諾貝利”?列車脫軌、氯乙烯洩露到底多嚴重?

本月初,大約50節火車車廂在俄亥俄州小城東巴勒斯坦附近脫軌,其中五輛車廂載有危險品氯乙烯,為了防止爆炸,兩天後當局決定採取“受控燃燒”處理,燃燒產物包含有毒物質光氣和氯化氫。就此引發了一些問題:過去10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政府是否試圖掩蓋真相?當地居民的集體訴訟是否樂觀?
時間線
–2月3日,一列諾福克南方公司運營的列車行駛到俄亥俄州邊界小鎮時發生脫軌,火車共100節,脫軌的50節車廂中有10節裝有危險品,包括5節運載壓縮氯乙烯的車廂,共計10萬加侖(約380立方米)。

發生脫軌事故的地區為俄亥俄州東巴勒斯坦小鎮, 此地靠近賓夕法尼亞州邊界,離匹茲堡市只有約50英里。
–4日,ABC、CNN等主流媒體報道了脫軌事故,但未提及車廂中運載危險品及可能的化學洩露和環境災害,該報道被各國媒體轉發,也未能引發廣泛關注。脫軌後車廂持續燃燒,當地政府對部分居民進行了疏散。
–4日晚,美國運輸安全委員會官員稱只有1輛罐車安全釋放了一些氯乙烯,在空氣中完全檢測不到任何有害化合物,而且環保局做好了充分準備,避免有害物質進入河流。
–5日諾福克南方公司通報稱,發現五節裝載壓縮氯乙烯的車廂釋壓裝置停止工作,其中一節車廂內出現“急劇溫度變化”,有潛在爆炸風險,隨後政府決定進行受控釋放。
–下午,俄亥俄州長向事發地周圍1英里內的居民釋出撤離令開始強制疏散,並開放了當地高中和社群中心作為避難所,同時建議疏散區域外的居民避免外出。疏散區覆蓋了小鎮逾4800名居民中的一半。執法人員挨家挨戶地敲門,確保所有剩餘的居民在受控釋放前離。
–6 日,俄亥俄州長將疏散令擴大到方圓2英里的區域。疏散後,諾福克南方公司對五節車廂進行了受控釋放,即將氯乙烯排入事先準備好的槽中並使其燃燒。官員們警告,受控燃燒會將光氣和氯化氫排放到空氣中。
–7日,主流媒體對當地的環境災害進行了集中報道。
–8日,俄亥俄州州長在簡報會上表示事故區域和周邊居民區所採集的數百個空氣樣本中的毒素水平低於危險標準。隨後被疏散的居民收到通知可以返回家中。同時州環保局代表承認,化學物質汙染水源後對魚類有毒,一些毒素已經洩漏到附近的俄亥俄河中,估計造成3,500條魚死亡,但該鎮的供水是安全的。釋出會期間一名黑人記者由於非法侵入被逮捕。
–9日,兩名賓夕法尼亞州居民向諾福克南方公司提起訴訟,要求該公司對事故30英里半徑範圍內的所有人支付醫療檢查費用以及賠償金。
–10日,美國環保署通知諾福克南方公司負責現場清理相關的費用。
–10日-12日,TikTok上開始出現居民上傳的影片,比如雨水腐蝕玻璃、河中多條魚翻肚皮、封鎖區外動物死亡等,經過輿論發酵,終於衝上了平臺熱點。
–12 日,環保署在監測空氣後表示,雖然居民可能仍能聞到異味,但並未在周邊地區檢測到“令人擔憂的”汙染物。美國水務公司也表示,沒有檢測到俄亥俄河取水口的水質有任何變化。同時加裝了一個二次取水口在河道上,作為備用檢測口。
一些媒體將這起洩露事件稱為“俄亥俄切爾諾貝利”,該標籤隨即衝上推特趨勢,但當地政府、環保署和獨立科學家都表示,該地區的空氣和水目前已經恢復到了安全值,目前多數居民已返回家中。
氯乙烯是什麼?
氯乙烯在室溫下是一種有毒氣體,與空氣混合後會形成爆炸性混合物。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症研究機構公佈的致癌物清單中,氯乙烯屬於一類致癌物。美國疾控中心也曾警告稱長期吸入氯乙烯“可能與”腦癌、肺癌和某些血癌“有關”。氯乙烯沸點為 8 華氏度——這意味著在脫軌事件中將其運走並不是一個安全的選擇。
氯乙烯的燃燒產物中有幾種對健康有潛在危險,其中兩種是光氣和氯化氫。氯化氫是一種極易揮發的物質,可以與水蒸氣結合產生鹽酸。光氣是一種有毒氣體,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被用作化學武器。如果吸入燃燒煙霧,人們輕則受到皮膚燒傷和肺部損傷,重則面臨嚴重損傷或死亡。
在中國,氯乙烯也被列入《危險化學品目錄》。應急管理部曾表示,該化學品屬於極易燃氣體,密度大於空氣,一旦洩漏會沿地面擴散,並在低窪處聚集,極易引發燃燒爆炸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屬於固有危險性較大的危險化學品。
這種化學物質對人的影響大部分來自於長時間吸入的工人的研究。目前還不太清楚像俄亥俄州這樣規模的洩漏長期會對居民造成什麼影響。
△網友拍到的受控釋放後,東巴勒斯坦上空形成的巨大煙柱
陰謀論?掩蓋真相?
在輿論發酵後,許多居民和網友質疑為什麼這次事件在10天后才得到廣泛關注?為何檢測報告中的“正常”和社交平臺上魚類、動物死亡相矛盾?記者被捕是不是政府在試圖掩蓋真相?究其原因,是民眾對於美國鐵路業多年來監管不力、運輸企業把利潤放在安全之上的積怨由來已久。
根據美交通部的資料,每年約有450萬噸有毒化學品透過鐵路運輸,平均每天有一萬餘輛載有危險品的軌道車經過城鎮。另外根據聯邦鐵路管理局的資料,美國每年發生大約1000次列車脫軌事故,不過並非所有事故都導致有毒化學物質洩漏。2022年有11起鐵路事故涉及到危險物質,2018年和2020年是20起。而本次事故也是諾福克南方公司在過去四個月中發生的第四次貨運出軌事故。
美國鐵路的高危易燃化學車輛原本具有非常科學和嚴格的標準,但如果執行嚴格標準將極大提高化學公司成本,因此化學公司成功遊說奧巴馬政府,豁免俄亥俄州等多個州執行較低標準。
緊接著,鐵路遊說集團又說服了特朗普政府,拒絕了專家關於升級鐵路車輛制動裝置的提案,繼續使用“內戰時代”的剎車系統。雖然事故還在調查當中,但目前的監控就發現罐車在脫軌前就已經起火。
在2018至2019年間,各大鐵路公司在不提升裝置質量的前提下解僱了 22% 、約2萬多名工人,這也是自大蕭條以來最大規模的裁員,使得從業人員有史以來最低水平。
鐵路工人去年試圖罷工以獲得帶薪病假,但國會通過了一項法律,迫使他們重返工作崗位。諾福克南方公司是目前不向其員工提供帶薪病假的鐵路公司之一。
記者被捕事件似乎也與陰謀論無關——
2月8日,在州長召開的新聞釋出會期間,一名記者被逮捕引發了政府試圖掩蓋真相以及陰謀論的眾多猜測,特別是有媒體和右翼政治人物稱其是“俄亥俄州警察逮捕了一名報道真相的新聞記者”。在警方的宣告中,這名記者在釋出會開始後繼續在現場直播,經警察提醒後仍然沒有停止,並且和副州長哈里斯發生衝突,警察隨後要求該記者離開發佈會現場,拒絕離開後以非法侵入和拒捕罪被逮捕,在被捕五小時後該記者獲釋。
目前雖然多數居民已經返回家中,但質疑聲並未停息,特別是在環保署、州緊急事務管理局和獨立學者相繼表示,當地社群的空氣和引用水是安全的,檢測到的危險化學物質水平低於引發公眾健康擔憂的閾值,人們仍然對於長期的健康和環境影響表示擔憂,同時這場事故也敲響了警鐘,提醒人們在現在的鐵路系統和安全標準下,可能會發生更致命的貨運鐵路脫軌事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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