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丨是榛子呀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榛子在發光 (ID: meetingzhenzi)

前情提要
2016 年懷著學術夢來的美國,科技大廠一直不在我的人生敘事中。
直到上週,才第一次去矽谷,從一個旁觀者慢慢成為參與者。
好歹也在美國工作了三年,我自然對大廠是有想象的。但,在我的建模裡,所謂的“大廠文化”只是更高薪、更卷的另一種公司生活而已。
都是corporate life, 能有什麼不同?
但是,兩天在Menlo Park做Orientation,又在第三天去了趟Mountain View。
半周,斯坦福、Meta、Google都逛了一圈後,我不得不重新對自己腦海中的「大廠」建個新模型。
本篇正文寫於3月19日,從三番回紐約的飛機上。


造夢世界的第一天
《矽谷》這劇,我刷過兩遍。
前幾集就吸引我 binge watch 的,是它的設定:大廠員工有一天搞出個大事情,技術牛逼就是好啊,能籌錢、創業,看起來馬上就能走上人生巔峰。
但後來發現,前三季它一直在上演《破產姐妹》式的劇情。
眼看著要成了,又在某個環節掉鏈子,推倒重來。「主角團什麼時候才能逆襲」的鉤子,吸引著我看到了最後。
劇裡的灣區文化,看起來像一種調侃:
比如劇情剛開始,男主去看心理醫生。
醫生給諮詢一番後,竟推銷起自己的創業計劃。
男主又跑去沃爾瑪買硬體,結賬的時候,前臺小哥也在向他推銷自己的創業計劃…
這是想說“灣區人人都想創業、一夜暴富”吧?諷刺的好。
而等我在灣區打了一輛Uber,司機看到我和同伴是要去Meta總部後,他竟回過頭,把自己的創業企劃書(和影片介紹)遞到我手上…
接著,一路邊看導航,邊充分利用這17分鐘講解他App的想法、想拉的投資、考慮過的法律問題… 是一份完整的創業企劃+pitch。

這位Uber司機的創業想法 他還特地搞了個MP4,只要看到有往返大廠的客人就拿出來播放影片,收集使用者反饋,完善pitch idea。
可以…這很矽谷
原來《矽谷》根本不是諷刺,而是紀錄片。
在灣區,「打工」只是 Plan B,Plan A 從來都是:「什麼時候可以 leverage 資源,開啟自己的 startup。」
連 Uber 司機都在 pitch idea,咖啡店店員可能是下一家 AI 初創的聯合創始人。
創業不是夢想,是預設選項。

資本迴圈裡的富人遊戲
創業夢想是這裡的空氣。
賺的工資,在付出去的生活成本里流回了這個資本迴圈。
那天早上的Uber,4英里,17分鐘,65美元。
這個距離… 我從沒見過這麼貴的打車費 (還好報銷)。

突然理解了為什麼Meta 給我們報銷 $100 /天(晚餐)的出差費。
$100吃頓晚飯… 在這裡也許真的不奢侈。
灣區的經濟模型,從來不是為了「服務普通人」,而是大廠高薪員工與本地經濟之間的財富再分配遊戲。
整個城市的物價,圍著科技富人的消費能力運轉。

造夢神話的溫室
離開的那天,朋友大清早來接我去 Google 吃早餐。

Mountain View的園區 每個區是一個動物的主題 :恐龍、蝴蝶…很遊樂園了
我們開上了傳說中的 101 號公路,體驗他們的上班潮。
“去年我帶我媽來吃早餐,她說我這不像是來上班的,像是來度假的。”
因為早餐體驗,真的堪比四星級酒店。
炒蛋、牛角包、咖啡、冰激凌、smoothie、米粥、小菜,應有盡有。
“之前不是禽流感,到處雞蛋短缺嘛?我們每天的雞蛋供應都沒斷過。”
也許,大廠甚至有點對點的供應鏈,確保食物永遠充足。

Meta的紐約辦公室
Hudson Yard 50 吃午餐
坐在窗邊,能看到華爾街和金融中心
提醒我自己是從哪裡來到了這裡
園區很美,連餐廳裡都擺滿綠植,一定有專門的維護團隊。
停車樓還有 valet parking,連停車、充電這種瑣事都有人代勞。
員工的孩子們,週五下午會在園區騎車玩耍,等父母下班。

前一天在 Meta的MPK 園區瞎逛時,甚至還看到過 laundry service。
員工可以在辦公室免費洗衣服(雖然現在 cut 掉了,但這個設定曾經存在過)。
灣區大廠不是現實世界,是公司為員工們搭建的宇宙。

被造夢困住的人
Google的朋友和我一樣,也是從“普通”公司來到大廠,然後被大廠福利震撼到…
我們感嘆,要是一畢業就能來大廠,得有多幸運。
這時我才突然意識到:
那些一畢業就進大廠的年輕人,會不會把這一切當成「正常生活」?
世界本該如此:高薪、好吃的食堂、Valet parking、豐富的 offsite 活動。
這不僅僅是「員工福利」,更是「身份塑造」。
科技公司提供的一切,都在強化一個資訊:
你是天選之子,你是精英,你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一群人。
不只是高薪,更是「你值得擁有這一切」。
不只是福利,而是「你不需要浪費精力在瑣事上,因為你的時間太寶貴了」。
不只是食堂好吃,而是「你不應該為一日三餐操心,你的腦子應該花在改變世界上」。
這一切,構建了一種身份認同:「我和普通打工人不一樣。」
當裁員潮來臨,泡沫破裂。
那些一畢業就進大廠、享盡繁華的人,第一次被丟擲溫室,才發現:他們也是普通打工人。
在外面的世界,灣區以外的千千萬萬個普通公司裡:
沒有每層樓的micro kitchen(零食飲料),
沒有免費的一日三餐(或者免費也不好吃),
沒有園區診所 提供便捷的體檢/驗光服務,
沒人幫忙停車充電,更沒有人給你洗衣服。

Meta紐約辦公室的Gelato
好多口味 好好吃… 哭了
原來免費的食物可以這麼好
所以他們的幸運,未必真的幸運。
在科技烏托邦里長大,從未體驗過真正的社會。

科技烏托邦,是未來還是夢境?
看著眼前的一切,我頻繁在想:
灣區到底是 workplace paradise,還是一場巨大的幻覺?
它確實讓無數年輕人實現階層躍遷,讓科技推動世界。
但同時,它也把很多人困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裡,直到裁員,直到市值蒸發,才驚醒過來。
回頭看,灣區像一個被資本催熟的造夢工廠。
它用股票和薪水砸出閉環經濟,構建出一個精英神話。
有人以為自己在實現夢想,其實只是活在一個被精心設計的泡泡裡。
付得起 $60+的Uber,是因為這裡能開得起 $300K的package。
但一旦這個資本迴圈停擺,這個泡泡會瞬間破裂。
回紐約的飛機上,我掐了掐自己:
夢,總有醒的一天。記住你從哪裡來。過去三年見到的,那才是普通職場,真正的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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