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日，本該是一個緊張又滿懷希望的日子。法國巴黎，一位18歲的女生——妮娜·維里奧（Nina Viriot）正等待著她人生中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第二天，7月4日，2025年法國高考（Baccalauréat）的成績即將公佈。
但她收到的並不是成績單，而是一封冷冰冰的電子郵件。
這封郵件來自法國普通高中畢業考試辦公室，標題很官方，內容卻像一記悶棍：
“你被懷疑在考試中作弊，相關報告已提交處理。你無法檢視自己的成績。”
什麼？作弊？妮娜徹底懵了。
先說結論：她沒有被監考老師當場指出問題，沒有任何書面證明她當時作弊，她也沒有簽署過的任何違規記錄。
而今，卻直接被貼上“AI作弊”的標籤，考試結果凍結，無法拿到成績。
更要命的是，妮娜已被一所音響工程師學校接受申請，需要在7月初透過Parcoursup系統確認入學。但沒有成績，她就無法提交材料，整個人像是被卡在通往未來的門口，卻被人拿走了鑰匙。
妮娜的母親埃馬紐埃爾·維里奧（Emmanuelle Viriot）當場震驚：“我們完全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郵件。考試那幾天，她沒有被指出任何問題，也沒有人提醒過我們有可能被懷疑作弊。”
這封郵件裡還明確指出，考生需於7月4日前往其所在高中，確認是否已收到參加第二輪考試的邀請。
但第二天，母女倆前往妮娜就讀的巴黎第五區私立學校Diagonale時，學校時告訴她：“你不能參加補考”。
但沒人告訴她下一步該怎麼辦、何時會收到正式通知、是否還有上訴機會。
幸運的是，學校對此進行了調查，並從相關部門得到了答覆：她被懷疑在哲學考試中使用了人工智慧工具。
但是！沒有證據，沒有監考記錄，沒有可核實的裝置痕跡，甚至沒有一次面對面的解釋，只有閱卷老師的直覺和懷疑—她覺得這篇哲學作文像是AI生成的。
換句話說，只因一名閱卷老師“覺得這篇作文不像人寫的”，妮娜的高考之路就此斷掉。
至此，與所有面臨這種情況的學生一樣，妮娜必須等待巴黎教育局長朱莉·貝內蒂（Julie Benetti）的決定，是否繼續追究指控。決定會在7月23日（星期五）之前下達。
據老師和家長所述，妮娜不是那種“考神”式學生，但成績穩定，尤其在哲學上表現不錯。第二學期哲學平均分16分（滿分20），在模擬考試中更拿到了18分，她本人也保證絕對沒有作弊。
她的哲學老師諾拉·莫奈特（Nora Monnet）就說：
“她是個聰明而成熟的學生。我看了她儲存在電腦裡的那份哲學作文——內容好，但也沒到出類拔萃，13、14分比較合理。我甚至找一位同事給這份文章打分，對方只給了12分。”
最讓老師無法理解的是，這篇作文引用了日本動漫《進擊的巨人》來探討“正義”的定義：“我不確定AI會用這些流行文化的元素來論證哲學問題。”
在她看來，這份作文的“人味”非常濃。
你可能會問，為什麼會有儲存在電腦裡的作文，這就必須要提一個非常關鍵的背景了：
妮娜患有注意力障礙（trouble de l’attention），屬於法國教育體系中的“個性化學習計劃”（PAP）物件。
這意味著她在考試中有權使用電腦打字、並可額外獲得三分之一的時間。當然，她的電腦是必須是離線狀態，而且系統內禁止儲存任何個人資料。
而現在，電腦打出來的文章就因為“不像手寫作文”，被懷疑是AI生成的。這似乎成了唯一“證據”。
這對使用輔助工具的學生而言，無疑是一種打擊。
現在，妮娜的遭遇引發了公眾關注，也暴露了法國考試系統在應對AI作弊上的不透明與混亂。
目前，法國教育部明確表態：判捲過程中不使用任何AI檢測工具。也就是說，ChatGPT Detector、GPTZero、Turnitin等常見AI檢測器，並非官方工具。
也沒有一套標準來定義什麼是“AI感”的文字。閱卷老師只被“提醒保持警惕”，如果有懷疑，就可以“上報可疑作文”。
但如何界定？沒人說得清。
哲學老師對此非常擔憂：“我們根本沒受過訓練來識別AI寫作。我們憑什麼判斷一篇文章是不是AI寫的？”
目前，妮娜只能等待審查決定。如果教育局長決定繼續調查，她將面臨出席學術紀律委員會的可能，並將於9月4日前作出最終裁決。
在此之前，她無法確認大學入學，無法獲取考試成績，甚至有可能面臨極端處分：
最長5年內不得參加任何考試（包括駕照）；整個成績作廢，相當於“高考白考”。
2024年，共有560名考生因作弊被立案，其中一半以上是使用高科技手段，包括手機、耳機等裝置作弊，5%被指使用AI。
最終，有404人受到處罰，其中16人被禁考至2029年。
無論如何，妮娜的媽媽是難過的：“我最憤怒的，不是結論，而是整個過程。”
“我們沒有任何主動權，等待的過程極其漫長，卻沒有任何解釋，連了解事情經過的機會都沒有。”
或許，AI不會傷人，但人類對AI的恐懼，有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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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
https://www.leparisien.fr/societe/triche-au-bac-la-mere-dune-lyceenne-clame-linnocence-de-sa-fille-accusee-de-setre-aidee-de-lia-CISRWDBBQNGALP6L7FFD4LXWRY.php
文｜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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