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AI 應該為人文和想象力服務。

👦🏻 作者: Bella
🥷 編輯: Koji
🧑🎨 排版: NCon

我們一直都在關注「科技與人文的十字路口」處的各種思考與產品。
雖然 99% 的人(和我們一樣)都在用 AI 讓自己成為一匹更好的牛馬,但也有 1% 的人在用 AI 創造美好與浪漫。
尤其當 AI 成為基礎設施之後,哪些人還在用它創造「非」工具性的價值?
Monumental Labs[1],是最近讓我們眼前一亮的 Aha Moment,他們選擇了一條看起來“不划算”的路:
用 AI 和機器人來雕刻石材,去創造美好和浪漫。

Monumental Labs 是一家怎樣的公司?
Monumental Labs 有一個近乎浪漫的願景:用 AI 和機器人,重振早已瀕臨失傳的石雕工藝。
目標是讓那些原本只屬於宮殿和博物館的雕刻藝術,重新回到城市街道和公共空間。

創始人 Micah Springut 碩士畢業於哈佛,也曾創辦過法律職業人才招聘平臺 Laterally。
目前 Monumental Labs 已完成約 900 萬美元種子輪融資。投資方包括 Mythos、Path、776 等關注硬科技早期專案的基金,也有 Gumroad 創始人 Sahil Lavingia 和 Twitch 前 CEO Emmett Shear 等個人投資人參與。
過去,世界上最宏偉的建築幾乎都離不開石材。但隨著工藝複雜、成本高昂,石雕早就被玻璃和混凝土取代。
Monumental Labs 想要扭轉這種趨勢。
他們正打造一個 AI 驅動的機器人平臺,將傳統工藝與現代科技完美融合,讓壯觀的雕塑和石材建築走進尋常百姓家。他們的軟硬體系統讓石材加工實現自動化,還把成本大幅降低了90%。
他們的作品,已經出現在藝術家工作室、博物館、私人收藏與建築修復專案中。

從雕塑到陽臺楣飾,從獨立裝置到整塊立面,他們靠的不是某位靈感爆棚的藝術家,而是一整套嚴密高效的製造體系。
正如創始人 Micah Springut 所說:
我們希望讓未來的城市,重新擁有佛羅倫薩、巴黎,或Art Deco時期紐約的那種美感。

他們採用來自全球的天然石材——義大利大理石、美國花崗岩、摩洛哥縞瑪瑙……每種材料都有獨特的紋理與硬度,需要機器人和工匠聯手“因材施藝”。


Monumental Labs 於 2023 年 7 月從一臺機器人和一名石雕師起步,現已發展成為一個擁有 19 多名設計師、雕塑家、製造商、經理和工程師的團隊。
他們正在紐約市建造一個新的工作室,以容納十幾臺機器人和數十名藝術家及工匠。

修復百年建築、打造博物館雕塑,這家 AI 公司在幹嘛?
在 Monumental Labs,機器人不光能做藝術雕塑,還能修復百年前的建築遺產——而且修得很好。
紐約地標 Villard House(現樂天皇宮)的三座砂岩陽臺,歷經 140 年風雨,原石已經風化得無法復刻。
Monumental Labs 團隊翻出老照片、研究歷史建築紋飾體系,推測最接近原始設計,再交由機器人雕刻出雛形,最後交給工匠一點點修整,重現最初的風貌。


還有卡耐基音樂廳門口那塊三角形楣飾,肉眼可見的斷裂結構,現在也被 Monumental Labs 掃描還原,重建加工中。

在紐約長島的 De Seversky Mansion 專案中,Monumental Labs 用機器人復刻了一塊開裂的石柱柱頭,從掃描、建模到精修,僅用兩週就完成交付。

在弗裡克收藏館 (The Frick Collection) 的修復中,他們批次替換了 80 多塊石灰岩梁託和 6 個圓花飾浮雕,先用機器粗雕,再由工匠補刻細節,還原了原作的質感和刀痕。


“讓機器人復原人類的歷史”,聽上去雖有點諷刺,卻也實在動人。
機器人 × 石雕:三步把靈感刻進大理石
把一個想法刻進大理石,只需要三步:
第一步,是建模。
無論是一塊實物、一組資料,還是一個抽象的想法,只要交給他們,就能變成一個精準的3D模型。有時用到高精度掃描器,有時只用一部智慧手機。建模則交由 ZBrush 進行形體刻畫,再用 Rhino 輸出高精度的數字檔案,供後續機器人雕刻使用。

第二步,是雕刻。
機器人開始接手——7 軸 CNC 和 5 軸切割臂協同作業,能對各種天然石材進行復雜的三維加工。先用大尺寸的金剛石刀片粗雕出基本輪廓,再用直徑僅 2 毫米的精密刀頭雕刻細節,誤差控制在毫米級。

但最關鍵的一步,仍然屬於人。
每一件作品,最後都要由經驗豐富的雕塑師親自修整。他們用鑿子、銼刀、砂紙,有時也用現代電動鑽具,把表面打磨得有光澤、有質感。短則幾小時,長則幾個月,只為留下那些機器無法生成的東西:細膩的線條、鋒利的轉角、獨屬於人手的鑿痕。

這不僅是技術革命,更是美感重建。

Monumental Labs 融合 AI 建模、數控銑削、古典手工藝,用技術拉起了一條穿越過去與未來的線。
對於收藏家和機構來說,Monumental Labs 不只是製造方,更是藝術合作的策劃者與連線者。他們可以牽線頂尖藝術家,並將創意透過數字建模與石材工藝落地為實物作品。
與他們合作的藝術家包括以 “未來考古” 風格著稱的 Daniel Arsham、數字藝術家 Refik Anadol,以及雕塑與跨媒介創作者 Adam Parker Smith 和 Barbara Segal 等。




你也可以訂購
無論是公司送禮、家族紀念還是為寵物“留影”,現在都可以直接在 Monumental Labs 下單定製。

除了和藝術家合作,Monumental Labs 也接企業和個人客戶。
比如支付公司 Stripe 就曾在年會現場擺了一尊文藝復興風格的定製雕像,手裡還握著一張過期的測試信用卡。整件作品從機器雕刻到人工精修,不到三週就交付完畢。


個人客戶中,有些創業者會為家人定製半身像。有人復刻古希臘雕塑擺進自家花園,也有人為寵物狗雕了一塊大理石紀念像。定製雕像的起步價格從 6000 美元起,等身雕像從 3.2 萬 美元起,大型雕塑和寵物雕像則視體型和細節複雜程度而定。


石雕,也許正是城市重新變美的入口
Monumental Labs 創始人 Micah Springut 是一位大理石雕刻的狂熱愛好者。他相信,如果米開朗基羅活在今天,一定會用機器人和 AI 打造自己的工作室。
事實也證明,他的判斷沒有錯:相比傳統工藝,他們的作品製作時間減少 75%,成本只有五分之一。

Springut 也直白地說:不管你是自由派還是保守派,人們都更喜歡那些有細節、有溫度的建築,而不是千篇一律的玻璃盒子。
而石雕,也許正是城市重新變美的入口

Monumental Labs 理想中的天際線
“左腦管理性,右腦管感性”
你可能聽說過“左腦管理性,右腦管感性”這類說法。
在流行心理學裡,這經常被簡化成“邏輯腦 vs 藝術腦”的刻板印象。但英國精神病學家 Ian McGilchrist 並不認同這種粗暴的劃分。他在《大師與他的使者》一書中提出,人類的大腦其實代表了兩種對世界的理解方式:
左腦負責分析、控制、拆解問題;右腦擅長感受、聯想、理解整體。理想狀態下,兩者應該合作。右腦像大師,指引方向;左腦是使者,把願景落地。

McGilchrist還做了一個有趣又驚人的觀察:歷史上不同的思想浪潮,其實正是左右腦交替主導的結果。古希臘神話、哥特教堂、文藝復興,都是右腦的輝煌;而理性主義、工業革命、現代科技,則屬於左腦的勝利。
而今天,是左腦前所未有的巔峰時代:我們用 KPI 衡量價值、用大模型卷算力,努力地把自己調成更快的生產工具。美感、隱喻、想象力正逐漸被邊緣化。

於是問題來了:
我們會不會也像歷史上的其他階段那樣,走到某個臨界點之後,開始本能地向右腦靠攏?
15世紀的美第奇家族,就是一次“右腦反擊”的推手。他們把財富投向科學與藝術,引發了文藝復興。
今天的科技巨頭,似乎也站在類似的位置:既有資源,也有野心,渴望用技術重新想象未來。
那麼,AI 能不能不僅用來提升效率,也用來造夢?
Monumental Labs 給出了他們的答案。

如果1% 的人用 AI去創造浪漫,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Monumental Labs 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它用左腦擅長的東西——AI、機器人、精密計算——去實現右腦的想象力和審美。
這不是“技術替代人”,而是“技術為人服務”。
而無論是文藝復興,還是 Monumental Labs,其實都在嘗試做一件事:
找回左右腦的平衡。
當年美第奇家族資助藝術家,並不是為了投資回報,而是一種對美的信仰。而今天的科技巨頭,如果也想真正塑造未來,可能也要學會這種“不問 ROI 的投入”。也許 AI 公司可以去相信那些看起來不實用、但卻對文明有深遠意義的東西。
畢竟,真正能讓文明前行的,不是演算法和工具本身,而是我們使用他的方式:是把AI 繼續當成增長的加速器,還是讓它成為我們感知世界、重建想象力的延伸。
也許,AI 真能幫助我們留住,原本註定被時間風化的東西。

參考資料
Monumental Labs: monumentallabs.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