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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人:導演周兵(以下簡稱“周”)
受訪者:導演許繼鋒(以下簡稱“許”)
全文字數約6866字,建議閱讀時間23分鐘
許:「愛上紀錄片」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
周:歡迎來「愛上紀錄片」獨家訪談欄目。
我發現你編輯過《莎士比亞辭典》,大學畢業還發表過一篇論文叫《古希臘悲劇精神》,這跟你紀錄片導演的身份好像有點不一樣,我們從這個事開始聊吧。
1992年5月,由安徽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國內第一本《莎士比亞辭典》面世,填補了我國莎士比亞研究中的空白。辭典由著名戲劇家,中國莎士比亞研究會會長曹禺親筆題寫書籤,孔大雨、張君川等莎學名家題詞,方重、王佐良、戈寶權、李賦寧、索天章等參加撰寫,圖片來源網路
許:對。那是我1984年的大學本科畢業的時候,參加了《莎士比亞辭典》的編撰工作,當年中外文學裡面最重要的一些翻譯家和學者都在。
周:你也在,很年輕。
許:很有幸,我當時大學剛畢業沒多久,能跟他們在一起工作,而且編了一本當時學術界比較看重的一個辭典,是很有意思的。
拍紀錄片講故事的時候,我雖然喜歡採用中國人的觀察世界的方式——可以說中式美學吧,但是其實我並不是一個狹隘的民族主義者,我的所有的美學基礎來自於戲劇理論。我的本科畢業論文寫的就是莎士比亞《麥克白與女巫》。
周:莎士比亞這麼重要嗎?
許:對!我每年要通讀一遍莎士比亞,每一次看都能夠在裡面吸收很多營養。莎士比亞有一種點石成金的功力,他所有的故事都不是他自己原創的,要麼從古希臘、古羅馬的故事,要麼從其他劇作家裡邊改造的,莎士比亞從來沒有原創過一個故事,但是厲害就在於他可以點石成金,把看似很平淡的故事變得很精彩。所以我勸很多想拍紀錄片的人還是要看莎劇。
有同學寫論文會說我在紀錄片中重視聲音,也跟莎士比亞有關係。在“莎學史”上,有一篇論文很重要,托馬斯·德·昆西(Thomas De Quincey,1785-1859年)寫的《麥克白的敲門聲》,研究《麥克白》裡面有四次敲門聲,他聽到了命運對麥克白的那種叩問。
托馬斯·德·昆西(Thomas De Quincey,1785-1859年)撰寫的《麥克白的敲門聲》英文版
我後來自己當導演,就會用音效來做整個演出的一個角色的設定,它在整個故事體系裡是有推動劇情的能量的。
80年代初期,我們很少看到莎士比亞演出,到86年以後,中國開始有莎士比亞戲劇節。我們國內的劇團,上戲、中國青藝、國話,包括武漢和西安的兩個話劇院很厲害,武漢話劇院當時演的是《溫莎的風流娘們》。
1986年武漢話劇院演員的莎士比亞戲劇《溫莎的風流娘們》人物造型劇照,攝影:諶經建
那時候我才有機會看到真正的莎士比亞的舞臺劇的演出。90年代以後,我們可以看到英國版或者美國版劇場演出的引進。在這以前,我們只能靠書面的閱讀來想象莎士比亞的世界。
在創作《孤山路31號》的時候,我也是一開始就非常希望找到一個比較好的作曲團隊,最後找到作曲家陳其鋼先生,最後得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效果。
陳其鋼,1951年8月28日出生於上海,旅法華人作曲家,畢業於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曾任北京奧運會開幕式音樂總監,創作主題曲《我和你》 ,電影作曲代表作:《山楂樹之戀》《金陵十三釵》《歸來》等。
周:我很好奇,你認為的古希臘的悲劇精神是什麼?
許:古希臘的悲劇是在觀察人跟命運之間的關係,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一個叫「畏神」,另一個叫「瀆神」。
我們所有的人類的童年,對不可知的東西都是深感敬畏的,我們感覺自己的命運是被控制的。古希臘三大悲劇家,他們的悲劇裡面所表現的那種崇高感一直存在的,一直要找到人跟命運搏鬥之間那種不可知的東西。
周:那「瀆神」呢?
許:就是他對神對命運的那種觀察。就他對人跟神之間的關係,它是有一種《俄狄浦斯王》那種抗爭。抗爭的最後的結果是一個巨大的悲劇,就像俄狄浦斯王,他要逃避殺父娶母的魔咒,但是最後還是落到了命運設定的人生迴圈。
所以人,他要擺脫那種命運控制,要擺脫神的控制命運動機是很強烈的,但另一方面,他又是覺得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擺脫神的控制,就像我們很熟悉的一個神話叫…
周:普羅米修斯?
許:普羅米修斯是盜火者,還有一個在運石頭。
周:叫西西弗斯,是他不停的在上山掉下來,然後不停地推上山。
根據《荷馬史詩》,諸神為了懲罰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頂,由於巨石太重了,每次還沒上山頂就又滾下山去,於是他就不斷重複、永無止境地推著石頭——諸神認為這種無望的勞動是最為嚴厲的懲罰
許:我也是這樣,每天我們好像做得很徒勞的事情,我雖然知道是很徒勞的,但是我一定要做。到文藝復興,人就慢慢擺脫了神性,到法國文藝復興時期作家拉伯雷筆下的《巨人傳》,把人的那種暢飲知識、暢飲愛情、暢飲生活那種慾望無限放大了,被特別誇張地表達出來了。
周:我看您說莎士比亞和古希臘的時候,眼睛都是有光的,特別興奮。
許:是的,我就特別興奮,所以我覺得我所有的創作理念,所有的影像,就是從戲劇來的,像黑格爾說的一樣,它是最完美也是最充分的一個抵達。如果大家覺得我的創作有價值,我覺得它的底色是來自戲劇。
《等待戈多》就是一個大懸念,戈多來不來,戈多是誰,戈多來了怎麼樣,但是它的劇情是兩個拼命在原地打空轉的車輪,劇情永遠沒有往前推廣,大家都在等戈多來了沒有。
我也看像朱光潛先生的悲劇心理學,然後慢慢就發現了,其實在西方的美學體系之外,還有一個體系,那麼慢慢的,後來我做《風雅錢塘》的時候,瞭解到跟莎士比亞同樣偉大的劇作家,比如說湯顯祖,比如說李漁。
周:當時是30多歲還是40歲?
許:應該是30歲以後,我30歲以前基本上都在大學裡。
周:我有個困惑,您的起步都是西方戲劇,最經典的古希臘、莎士比亞等等,但是怎麼突然走到中國式審美了?就是看起來有點悖論,是因為你在浙江嗎?中式審美很豐富?
許:浙江的文化底蘊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小時候看不到電影和其他演出的,除了樣板戲。
我現在回想起來,那種戲曲假定性的、寫意的東西可能一開始沒被喚醒,有一天它被喚醒了,所以我最初做戲劇,做出來還是中國式的。
周:你是直接做的紀錄片導演嗎?
許:當時我到了臺裡是做晚會導演,我到臺裡以後先是不做紀錄片的,我最初的過的是「揮金如土」和「美女如雲」的生活,當然這裡是要打引號的。
許繼鋒口述:“這張就是我從學校到臺裹參加的第一場晚會,1993年浙江電視臺西湖博覽會的文藝晚會,也是劉德華和葉倩文第-次到內地參加演出,我到臺裹的第一份工作是晚會的撰稿。”圖片由導演本人獨家提供
周:從戲劇導演到晚會導演?
許:一開始是晚會導演,做過「浙江春晚」的總導演,也做過「華東六省一市春晚」的總導演,華東春晚當時是號稱小春晚。做晚會在臺裡預算最多,這個可以叫「揮金如土」。
「美女如雲」指的是晚會歌手、舞者、演員扎堆,當時周迅她們這些小孩是我們藝校的學生,沒出道的時候就在我們晚會演出的舞蹈隊裡邊。
那種生活人家看起來是吆五喝六的,在一個體育館裡面拿著麥指揮千軍萬馬,這邊排程來那邊排程去,燈光怎樣一種效果,舞美怎麼上下,當然內心很有滿足感,但是我後來會反思我究竟是想做什麼。
從1990年開始,華東六省一市輪流做東舉辦春晚,圖片來源網路
周:就是還有自己想獨立表達的願望嗎?
許:一個是獨立表達,另外一個就是,熱鬧過了幾年以後我覺得好像有一點失落感。
93年我閨女出生,我太太帶著她回老家坐月子去,朋友說你要不到臺裡來幫我們策劃節目,我說策劃節目也沒關係,然後暑假三個月,六月份我閨女回家到九月份這幾個月,在電視臺一呆以後就走不掉了。
周:然後就說那乾脆你就留下。
許:我也在猶豫,我也很喜歡校園,我們的學校在金華,跟其他高校、其他單位也沒什麼來往,它好像是一個很獨特的精神部落。
周:我插一句,這個精神部落指的“精神”是什麼?
許:我們有一個師哥陶東風,他好像有一次講解過,我們師大就像普希金的皇村一樣,有一種特殊的魅力,讓你天天詩歌戲劇的,會在那個紅土丘陵裡叩問天地,用文學來表達自己的內心,面對那種日升日落會淚流滿面,有一種很特殊的精神氛圍。
周:一種藝術追求的,很純粹的傳統。
許:中文系還有類似這樣的一些師哥,比如張光照導演了一些中國電視史裡邊有比較有影響的片子,《新聞啟示錄》、《女記者的畫外音》、《大地震》。
《新聞啟示錄》浙江電視臺攝製的電視單本劇。獲1984年度全國優秀電視劇“飛天獎”單本劇一等獎。 導演:張光照、戚健 這是一部集政論、紀實、新聞手法為一體的電視劇。透過某報社三位不同性格的新聞記者的眼光,透視發生在南亞大學記者招待會上的挖泥船技術談判等幾個事件,展示中國教育由傳統的教育模式向適應新技術革命的新教育形式轉變的艱難過程。 圖片來源網路
《女記者的畫外音》,導演張光照,圖為相關報道,圖片來源網路
也有一些後來和我一樣的師兄弟,比如說研究電影、做藝術美學研究的像陳曉雲、何蘇六、陳旭光、馮冀、陸紹陽…
當時他們在北京最早創辦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先在浙江省搞大學生電影節,是在我們浙師大開始弄起來,他們幾個到北京讀研究生的時候呢,把大學生電影節的這個模式搬到北京去了,所以我們電影這塊也出了很多人才,包括北大有陸紹陽、陳旭光。
周:實際上是你們學校的氛圍有關係?
許:文學氛圍很濃。
周:剛才就說你到了上海,本來是找毛阿敏。
許:對啊,也是到了臺裡做晚會嘛,本來是想找她要合作,結果我在出租車裡聽到了《打虎上山》,我就突然跟我的同事講,很巧,那天他是帶著攝像機的,我說我們拐一下去找童祥苓好不好,我聽人說他在延安西路搭建鐵皮屋開了一個小飯館。
童祥苓(1935—2024),原名童福苓,京劇表演藝術家,1960年,拜京劇藝術大師周信芳為師。1965年,調到《智取威虎山》劇組飾演該劇主角偵察英雄楊子榮。1970年,參演的彩色電影《智取威虎山》。
周:臨時起意嗎?
許:臨時起意,因為我對樣板戲的所有唱段都很熟,對他們的表演很痴迷。所以突然想到人家跟我說過,童祥苓先生在街頭賣麵條,就想去看看能不能邀請他來參加我們的演出,我們就去了。
結果他正好中飯做完,兩點多回家休息了,我們就等,先拍他的鋪子,到了四點鐘,他跟他太太兩個人一起過來。
周:然後就在那拍了嗎?
許:那天我在他的飯館裡邊拍了一個下午、一個晚上,到晚上送他回家。
周:但你當時第一次見他,那不很突然嗎?也沒跟人提前打招呼。
許:對啊,九十年代中期,像童祥苓這樣的大明星應該還沒有現在明星那樣的架子吧,不過當時我確實是處於一種粉絲的心態,對他特別崇敬。
童祥苓妻子張南雲與小兒子童勝天,圖片來源網路
他對離開舞臺那種生活也很坦然,我本來不是說邀請他參加演出嘛,他說演出比較難批准,要拍你就拍,你拍了以後不一定播得了。
我跟這個同事回來以後剪了一個片子,叫《上海屋簷下童祥苓》。
周:多長時間?
許:大概應該是十來分鐘的一個短片。就是拍他做飯、做麵條、賣麵條。從坐計程車開始,我說你趕緊開機。
周:創意來了就是立刻創作。
許:對對對,我跟他交談,他一會有客人來了就開始做飯,一會就跟老太太兩個人盤點今天的收入。那個片子後來播出以後,臺裡很多人看到了。
我是在文藝部,文藝部做紀錄片在當時是沒有氛圍的,紀錄片的氛圍主要在社教部。但是我比較愛學習一些新鮮的東西。
比如說1995年,臺裡和中央電視臺合作,我觀察到他們要用數碼做非線性編輯,以前我們做mv都是做AB帶,我在中央臺開始學會了這個非編。
所以我在機房裡面剪片子的時候,我們分管過紀錄片的臺長過來看到我的剪片子,好像有點和別人不一樣,包括我做的場記單是和別人不一樣的。他就讓我參加臺裡的「三極系列紀錄片」——《南極》、《北極》、《穿越地球之巔》。
許繼鋒在拍攝紀錄片《穿越地球之巔》,圖片由導演本人獨家提供
當時前兩部已經拍完了,我是有幸參加了1996年的第三部《穿越地球之巔》。所以這個是我真正的第一部紀錄片。
周:廣電總局的嗎?
許:是浙江電視臺投拍的,然後拿了很多獎,一發不可收拾,就開始想做紀錄片了。
周:《上海屋簷下的童祥苓》這個片子還能看到嗎?
許:我不知道庫裡邊有沒有,應該有。
周:我們看新聞上還說因為這部片子改變了他的命運。
許:這部片子播出以後,就很多人知道了他的遭遇,後來臺裡邊做十一省市的戲曲晚會,當時我們一家打不過中央電視臺嘛,就會跟上海、北京很多地方臺,包括黑龍江臺、山西臺、河南臺、安徽臺,我們拼盤。我那時候是戲曲晚會的總導演,然後我在晚會上邀請了童祥苓先生。
周:他開始能上電視了是吧?
許:對,反正上面不置可否啊,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基本上就是可以了,那麼就請童祥苓先生上臺了,後來演出就多了。
他的小飯店就交給兒子了,他兒子其實也就放棄了這個小飯店,那演出收入高了嘛,飯店賺不了多少錢而且很辛苦,也可以說是改變了命運。
童祥苓先生的片子做完以後呢,我想能不能把當時樣板戲的主角都拍一遍,包括錢浩梁,是演《紅燈記》李玉和的,一路拍到北京。
但是接著往下做的時候,發現很難,我拍完了萬一英、劉長瑜,但是再要拍錢浩亮、譚元壽先生就不容易了。
周:你的紀錄片從偶然的靈機一動開始。
許:對對對。真的是很偶然。
周:後來還有《四季西湖》。
許:《四季西湖》是《風雅錢塘》欄目的,《穿越地球之巔》第幾個片拍完以後,那麼當時就是我是有機會留在社教部的,但是文藝部主任對我有知遇之恩,你也知道部門之間也是很微妙。
周:對,我們那時候也都是有的。
許:當時我們學校在金華,你要調到杭州來,那是很難的。臺裡邊為了調我,臺長、文藝部主任、人事部主任什麼的,就到我們學校裡去一遍一遍的說,說把許老師給我們。一開始學校不同意,後來被說服了。
但是即便這樣,就是我們學校的調令還是不能給我,因為我們是幹部調動、跨市調動,金華的浙師大的老師要調到杭州來是不被允許的。
周:所以就凍結了嗎?
許:所以對所有的師大的老師要調往杭州,一概凍結不討論,只能說甲方也同意,乙方也同意了,就是政策管理部門不同意。
周:這種事情會不會對創作產生一些干擾?
許:我1996年我去西藏拍《穿越地球之巔》的時候,甚至都還沒調進臺裡。當時拿的是一個借調人員的工資,師大那邊工資給我停掉了,文藝部領導最初不願意讓我去,我找他去說。
我說老闆(我們叫主任叫老闆),這樣以臺裡拍紀錄片的名義到西藏去的機會是很難得,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
我沒趕上《南極》、《北極》,所以這「第三極」我是一定要去的,你如果讓我個人掏腰包,我也要去。如果說因為我去了,你不要我了那也沒關係。
許繼鋒再次到西藏拍攝紀錄片,圖片由導演本人獨家提供,請勿隨意轉載
90年代中期,工作還是包分配的,但是一個理想的工作崗位是非常難爭取的。如果說師大已經放棄你了,臺裡也不要你了,你就變成一個無業人員了。
我說那也沒關係,如果回來你還要我的話,我一定迴文藝部,《穿越地球之巔》是98年做完,我還是迴文藝部,然後我就創辦了《風雅錢塘》欄目。
周:是一個紀實性的欄目。
許:紀實性的欄目,就是我們在文藝部創辦的,當時在星光獎的評比,有單篇的,也有欄目的獲獎,我是拿了連續四年的最佳欄目的金獎。
《風雅錢塘》跟那個吉林的《回家》一起拿很多獎,《水邊的烏鎮》、《河姆渡的曙光》,還有剛才您說的《四季西湖》,這單片都獲獎的,單片有獲得紀錄片獎、專題片獎、金鷹獎、星光獎。
周:這就是1998年到2000年?
許:2004年之前,《四季西湖》是2003年拿到了第17屆金鷹獎最佳專題和最佳撰稿獎,我個人2004年拿了「全國電視藝術家百佳」。
許繼鋒口述:“這張照片是回杭州以後《風雅錢塘》帶著團隊去太湖上拍片,當時的太湖上還有這種帆船,風力同時可以作為動力,號稱機帆船。”圖片由導演本人獨家提供,請勿隨意轉載
周:你很早其實就獲得過行業的最高的一些獎項。
許:所以很巧,我去年金鷹獎提名,讓我準備一份感言,距離上次獲獎正好20年。20年前,我在第17屆金鷹獎的時候是拿了兩個獎的,20年以後我還有機會上臺,就是《西泠印社》。所以我覺得中間確實就是說很奇妙,就是人就是有一種宿命般的一種安排在。
周:我也是,我是06年拿的金鷹獎,但是要比你晚三年。然後現在就是我剛剛腦子裡閃現一個問題,按常態,已經功成名就了,而且正高職稱也拿到,在地方在全國都很有影響力,很奇怪的就是你說你中間十年沒有做紀錄片。
許:我整個職業生涯到今年為止四十年,就可以分成四個十年,第一個十年是在高校,充滿了戲劇、詩歌、音樂,文藝思潮可以是紛至沓來,我們如飢似渴地吸收新知識,新文化,新思想。當時的身份一個年輕學者。
周:我想就是如果說你不做電視,你還玩學術,你還是很有成就。
許:他們經常跟我說,你可能變成一個大學者。
周:但是可能是一個很有成就的學者。
許:應該可以做個某學院的院長什麼的,但是機緣巧合93年閨女出生,當年到電視臺,到2003年十年,是我做電視文藝十年(那時候我們叫電視文藝),也把該拿的獎都拿了,這些就不用說了。
後來04年我中斷了做紀錄片,主要是因為當時「超級女聲」出現了,電視臺要走經營路線了,電視文藝都改叫綜藝了,是一個電視產業化時代,浙江衛視,包括湖南衛視、江蘇衛視,是所謂的一線的三個臺。
周:「中國好聲音」是你們的嗎?
許:對,當時就是那個三聯生活週刊有一篇封面文章叫《三臺演義》,三個主持人,一個是孟非,一個是我們的華少,另外一個是何炅。
三聯生活週刊2013年4月刊封面文章《娛樂至上時代三臺演義:衛視的戰爭》,作者:王小峰,圖片來源:三聯生活週刊官網
因為當時湖南臺、浙江臺、江蘇臺三臺殺得你死我活的。因為綜藝,我們都要做產業化,所以我們很多這種文化類的欄目,很多人物類欄目、紀實類的欄目都要騰出版面來。
周:你就做了十年管理。
許:到總編室做了十年管理,幾乎所有部門都分管過。讓我管品牌,視覺包裝、新媒體,負責跟所有的媒體合作的,那時候電視臺還很厲害,比現在愛優騰都厲害,他們都要排著隊要來見我了,在我們這拿資源,因為有「中國好聲音」、「跑男」,所以來合作的人非常多。
時間就來到了2008年,新浪微博測試階段,當時新浪的副總裁陳彤跟我關係很好。陳彤說你可以註冊一個微博。我當時註冊了“功夫熊貓”,我的新浪微博到現在的名字還叫功夫熊貓,而且我是實名認證的,可以說是最早的第一批的新浪微博的使用者。
陳彤,於1997年參與新浪子公司北京四通利方資訊科技有限公司下屬的利方線上網站的初創工作,並於1998年3月正式加入公司。曾任新浪執行副總裁、新浪網總編輯
周:那粉絲應該很多吧。
許:當時有十萬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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