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萬一天的「養娃智商稅」,賣不動了?

文/劉三金
編輯/章魚
月子中心,一直以來都是檢驗家庭實力的硬核指標:
一線城市的月子中心動輒十萬起步;三四線城市的月子中心也不便宜,去趟縣城月子中心幾乎要花掉普通打工人一年的工資。
沒點經濟實力的家庭,根本不敢踏進月子中心的大門。
但最近幾年,月子中心這個曾經的中產標配,卻變成了虧損重災區。
一邊是動輒十幾萬的“貴婦級看護”,另一邊卻是盲盒式踩雷、跑路頻發的亂象。價格越高,倒閉越快;服務越奢,吐槽越多。
關於月子中心的評價總是充滿矛盾。這個曾接住無數中產家庭“生育焦慮”的商業模式,正在飛速迭代。而在月子中心批次倒閉的現象背後,其實還藏著:
中產家庭育兒消費觀的變遷。

月入幾萬
能實現「月子中心自由」?

“花30萬住月子中心,是什麼體驗?”
 “北京40萬的月子會所,到底值不值?” 
“小城市5萬-10萬的月子中心長啥樣?”
開啟社交媒體,關於月子中心的各路vlog總能重新整理人對金錢的認知。
而且,在月子中心,時間就是金錢。
在素有“月子中心界愛馬仕”之稱的聖貝拉母嬰護理中心,想要購買28天的服務,16萬元起步。
頂級套餐的價格,更是飆到了71.84萬元,平均每天的花銷高達2.56萬元。
在北京,高階月子中心的起步價普遍都在十萬以上。
由於月子中心高度依賴場地和人工,所以價格與當地的消費水平緊密相連。
十萬起步的價格,對多數家庭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於是,燕郊、廊坊等周邊地區的月子中心就成了北京中產的價效比之選。

然而,即便到了這些三四線小城坐月子,月子中心的收費依然不低:
四到五萬,是常態。
在平均工資三千的城市,普通人去一次月子中心,幾乎要花掉一年的工資。

一旦放在當地的收入水平下衡量,月子中心就露出了奢侈的底色。
這種奢侈,幾乎滿足了產婦對於坐月子的一切想象。
在高階月子中心的宣傳裡,住進這裡的媽媽們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躺平。除了呼吸,產婦的一切活動都有專人伺候。

媒體曾報道過一家16萬的高階月子中心的“豪華”:進入之前,必須更換鞋套並進行徹底消毒。
等待產婦的,則是百餘平米的闊綽套房,配備客廳、臥室與獨立衛浴。
嬰兒室的溫度和溼度恆定,並安裝有高速換氣系統和製氧機,嚴格控制著這裡的每一絲空氣。

在這裡,生活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一天六餐,三頓正餐三頓輔餐。
午、晚餐都是豐盛的四菜一湯。

閒暇時,還有專屬的瑜伽課和產後塑形專案幫產婦恢復體態。
月子中心除了身體上的照護,還提供心理疏導,幫助新手媽媽防止產後抑鬱。
在家坐月子,兩代人總免不了交鋒,有時候該不該用紙尿褲就能吵上半天。但在月子中心,一切難題都迎刃而解。護士一句話,就能終結所有家庭內部的育兒“學術爭端”,讓新手媽媽耳根清淨。

身體創傷、精神安慰、家庭矛盾……一個家庭在產後可能遇到的坑,都被高階月子中心明碼標價地填平了。然而,令人驚訝的是:
這些收費堪稱天價的月子中心,卻在批次虧損。

天價月子中心,為啥虧損?

天價月子中心虧損的訊息,是接二連三的。
上文提到的“月子中心愛馬仕”聖貝拉,在三年半的時間虧損總額高達12.5億元;
有“月子中心第一股”之稱的愛帝宮,2023年淨虧損高達1.6億港元;
喜之家、喜喜母嬰等企業在新三板上市後仍無法盈利,最終只能黯然退市。
問題來了,明明是天價月子中心,怎麼就批次虧損了?
越是高階的月子中心,就越是在玩重資產的遊戲。

為了撐起門面,月子中心在選址上就不會含糊。
有的高階品牌更是租下整棟洋樓,或是藏身於市中心的高檔酒店,光是租金和裝修,就是不小的成本。
另外,一對一的護士、隨叫隨到的營養師和產康師,都得靠真金白銀養著。
一旦入住率跟不上燒錢的速度,再高的客單價也撐不起巨大的成本黑洞。
今年年初,母嬰品牌愛家月子中心就被曝全國多家門店突然閉店,不少產婦一覺醒來,發現整個月子中心都已人去樓空。

在社交平臺上,吐槽月子中心的帖子也不在少數:
有的交了全款卻遲遲住不進去;
有的臨近預產期,才被店家告知已經倒閉;
還有的突然開始大幅降價清庫存,一副大廈將傾的樣子

即便能順利入住,也像在開盲盒——你永遠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驚喜,還是驚嚇。
交錢之前,商家宣傳的是現炒現做的精緻月子餐,真正端上桌的可能只是微波爐加熱的料理包。
海報上寫著經驗豐富的金牌月嫂,現實中卻可能遇到連抱娃姿勢都不對的新手月嫂。

不少網友去過月子中心後直言後悔:

“感覺像花了貴N倍的錢住了個賓館”,“這筆錢還不如請專業月嫂。”

新華社曾釋出調查,揭露了月子中心的諸多亂象:
一些所謂的“專業護理”只是家政人員半路轉行,幾乎沒接受過系統培訓。
即便是一些看上去高階、正規的機構,雖然會聘請部分退休醫生或專業護士,但絕大多數從業者仍停留在照顧起居的層面,缺乏真正的醫學知識和育兒專業能力。

有些月子中心,甚至因為安全事故頻頻登上社會新聞。
媒體報道中,月子中心中不乏新生兒骨折、交叉感染的案例,甚至還出現過月嫂粗暴對待嬰兒的極端事件。

一邊是破產的月子中心批次倒閉,另一邊勉勵經營的月子中心也面臨口碑和信譽破產的危險。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懸在整個母嬰行業的頭頂:
一個是逐年下降的生育率;另一個則是中產家庭越來越謹慎的消費觀。
多重壓力之下,月子中心的經營狀況愈發步履維艱。

中產育兒消費,正在迴歸理性

過去,中產家庭信奉“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育兒理念,在生娃和育兒上都傾向於近乎軍備競賽式的投入。
但如今,越來越多的中產父母開始理性消費,比起全方位的投入,更願意把錢花在刀刃上。
這種觀念的轉變帶來的影響是全方位的:
動輒一年學費幾十萬的國際學校,曾是通往精英教育的入場券。
如今,不少中產開始將孩子轉回公立體系。國際學校倒閉的訊息還一度登上熱搜。
天價補習班也漸漸褪去光環,取而代之的是海鮮市場裡99塊一小時的985博士陪寫作業服務,主打一個極致的價效比。

就連暑期研學團,也難逃被審視的命運。
前兩年高價研學團一度爆火,但隨之而來的走馬觀花、擺拍、不顧及孩子體力等負面報道,也讓家長們迅速清醒:與其花幾萬塊錢當韭菜,還不如帶著孩子多去去戶外、逛逛博物館來得實在。
有研學行業的從業者吐槽,今年的招生格外困難,“感覺不是必需品,家長都不報了。”

還有曾被認為是“智力投資”的早教課,如今也被頻頻質疑智商稅,早教機構也成了爆雷高發區。
就連新手媽媽必買的母嬰用品,也變成了消費陷阱和雞肋產品。

更不用說各類興趣班了。
當學琴不再“實用”,曾經遍佈街角的大小琴行,也只能接連關門,鋼琴銷量應聲斷崖式下跌。
從月子中心的大規模虧損,到整個母嬰育兒行業的集體降溫,背後不僅僅是消費觀念的改變,更是一次育兒心態的整體轉變:
從追求買得貴的身份認同,轉向了講求花得值的務實主義。
說到底,當一箇中產家庭開始低頭生活,最先告別的往往是那些抬頭仰望的生活想象。而最先被放棄的,永遠是那些高價的、非剛需的、源於某種理想化生活範本的消費。
它們在預算充裕的年代,是錦上添花。但在預算吃緊的今天,就成了累贅。
育兒消費的變遷,正在無數家庭的每次選擇中悄然成行,並改寫著舊有的商業模式。至於過去那些靠“理想化育兒”賺錢的行業,難逃重新洗牌的命運。
天價月子中心們或許曾接住了無數家庭“理想化育兒的焦慮”,但卻註定:
躲不過消費理性時代的集體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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