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你在綠化帶或公廁周邊，見過一種長著金黃色“蓮蓬頭”的有趣的灌木嗎？路過這些“蓮蓬頭”時，我們時常會感受到一陣撲面而來的濃郁甜香。
或許甜香就是種在公廁附近的原因？| 周明瑋 攝
也許你聽說過這種植物叫結香Edgeworthia chrysantha 。它們在長江流域以南較為常見，上海的綠化帶裡就有很多，密集叢生的枝條不到一人高，光禿禿的枝梢上掛著一個個黃色花球，是一種花葉不相見的奇特植物。
只有花沒有葉的結香 | 小編拍攝
它的“香”當然不言而喻，那麼你是否想過“結”又代表什麼呢？
看上去有些密恐的花，實在很香！
或許你未曾留意過結香夏季時的樣子，因為在那時它看上去不過是一叢普普通通的大灌木罷了。粗壯的枝條通常三叉分支，形成茂密而規整的灌叢，狹長柔軟的葉子集中在枝條上部。
結香“其貌不揚”的枝葉 | 周明瑋 攝
到了初秋，枝條頂端悄然出現嫩綠的花芽，藏在葉叢中。在萬物蕭索的深冬，結香落盡葉子，只剩下一個個銀白色的“小燈籠”掛在棕紅色的枝頭，等待一夜春風將它們喚醒。
將開未開的結香 | 小編拍攝於興福禪寺公廁前
結香毛茸茸的銀白色花芽 | farmyardnurseries.co.uk
初春，結香的花芽吐出金黃色的花朵，頭狀花序由30-50朵小花組成，完全開放時花序呈半球形，像掛在樹梢上的蜂窩。結香的花朵沒有花瓣，由花萼特化成管狀的花冠，因此若仔細觀察結香的小花，可以發現最外層並沒有綠色的花萼。
結香管狀的花冠 | 周明瑋 攝
在花冠的外側，覆蓋著花芽階段保留的柔毛，頂端是4枚排列成十字形的肉質裂片，裂片內側在花朵初開時呈深黃色，慢慢變為乳白色。由於花序上的小花從外向內依次綻放，因此可以在同一花序上看到微妙的漸變色。雄蕊位於管狀花冠的開口處，不太顯眼。
漸變色的結香花 | 圖片來自於版權相簿
結香盛開的花朵可釋放大量揮發性的酯類和少量醛酮類化合物，其強烈的香氣對於春寒中飢腸轆轆的傳粉昆蟲來說，無疑是餐廳的吆喝，但由於管狀花很長，所以只有長著較長口器的昆蟲才能更方便地享用結香的精華，比如經常冒充蜂鳥的長喙天蛾。對於人類來說，結香花也有提取芳香精油的潛力。
和結香管狀花很配的長喙天蛾 | 圖片來自於版權相簿
城市中種植的結香似乎不怎麼結果，當枝條的頂芽開始舒展葉片時，變成乳白色的小花就零落一地了。
除了黃色花的原種，園藝師還選育了一個深紅色花的品種，被稱為‘紅龍’結香E. chrysantha 'Red Dragon'，不過這個品種在國內似乎沒有引進或並不常見。
‘紅龍’結香 | 來源：dreamstime.com
能“打結”許願，還能做紙幣？
說完了“香”，那麼我們來看看“結”指的是什麼。雖然結香的枝條看上去比較粗，還有許多麻麻賴賴的葉痕，但實際上非常柔韌，還能夠打結！這是因為它的樹皮中有著大量強韌而柔軟的韌皮纖維，木質部也很柔韌，不易折斷。
能輕易打結的結香 | 小編拍攝
相傳，在結香樹上打結有著非凡的寓意。清晨從睡夢中甦醒後，用結香樹枝條打個結，既能招來好運，讓甜美的夢境化為現實，又可驅散噩夢陰霾；心懷期許，在結香樹上打結許願，心願便有望達成。
不過大家賞花的時候還是點到為止為好，稍微彎曲一下枝條，感受一下它的柔韌性就夠了，如果人人都去打結的話，就有破壞綠化的嫌疑了。
枝條被大量打結的結香植株，看上去有些滄桑 | 中國植物影像庫
這樣的枝條可不止能用來打結，還有其他妙用。紙張的主要原料是植物纖維（纖維素）。對於用來書寫、列印或清潔的普通紙張來說，易於大量獲取的木材和竹子、蘆葦、麥稈等材料就足夠了。
但高階的書畫用紙及需要經常流通週轉的紙幣等特殊用紙，對於紙張的強度和耐久度有很高的要求，需要用到一些效能更佳的植物纖維，如棉花（人民幣紙張的原料之一）、麻類，還有桑樹、構樹和青檀（宣紙的重要原料）的樹皮等，而結香的樹皮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它們的纖維較長，細密柔韌且有光澤，日本2024年7月發行的新版紙幣就以結香樹皮作為主要原料之一。
日本新版紙幣紙張，結香樹皮是其原材料之一 | youtube
結香枝條剝取樹皮後剩下的木質芯，也是編筐編簍的好材料。在浙南山區，結香作為經濟植物種植已有30餘年，收穫的樹皮和莖杆為當地提供了可觀的收入。
除了結香，整個瑞香家族都很妙!
結香屬於瑞香科 Thymelaeaceae 植物，這個科並不算大，結香應該是其中最常見，最為人熟知的物種了。瑞香科的很多物種都像結香一樣有著芳香的花朵和柔韌的枝條。
年宵花：金邊瑞香
除了結香外，我們最常見到的種類或許是瑞香 Daphne odora 的變種金邊瑞香 D. odora f. marginata。金邊瑞香的株形相對矮小，由於花期在冬春，它們經常會作為盆栽出現在年宵花集市上。和結香一樣，金邊瑞香的花也很香，枝條同樣具有柔韌的特質。
枝條被彎曲造型的金邊瑞香 | pic.huashichang.com
非遺東巴紙的原料：麗江蕘花
雲南麗江古城有一項自唐代就已經成型的非遺產品——東巴紙，據說可以儲存千年。東巴紙是以瑞香科蕘花屬Wikstroemia 植物的樹皮為原料，去除外皮（木栓層）後經過蒸煮、捶打、抄紙和晾乾等工藝製成的。和在日本用於生產紙幣的結香樹皮一樣，蕘花的樹皮也含有大量長而柔韌的韌皮纖維，因此東巴紙的質地非常堅韌，遇水不破。又因為蕘花有一定“毒性”，所以製成的紙張不受蟲蛀，易於長期儲存。
完全使用古法手工製造的東巴紙 | collection.sina.cn
作為東巴紙原料的麗江蕘花 W. lichiangensis | 中國植物影像庫
著名香料：土沉香
另一種家喻戶曉的瑞香科植物是沉香屬 Aquilaria 的土沉香A. sinensis ，土沉香的花有芳香，但更出名的是它的枝幹受到創傷後分泌的樹脂，土沉香的木材被這些芳香的樹脂浸透，形成大名鼎鼎的“沉香”。
土沉香的花枝 | 中國植物影像庫
無論是初春在公園綠地悄然吐蕊的結香，還是年關前後作為案頭清供的瑞香，都用浸透在風中的那一縷甜膩的氣息訴說著，原來我們身邊還有這樣一個小眾卻多才多藝的植物家族。
一樹盛花的結香，快出門找找它！
參考文獻
[1] 《中國植物誌》，中國科學院中國植物誌編輯委員會，科學出版社.
[2]曹姣仙.結香花揮發油的氣相色譜—質譜聯用分析[D].浙江大學,2005.
作者 周明瑋
上海海洋大學
生物學專業研究生
策劃製作
科學稽核： 蔡敏琪 上海自然博物館展教中心，植物學碩士
策劃&編輯：一星期
審校：張雪容、餘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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