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工作裡的我們,是Innie還是Ou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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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圈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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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生活人格還在,他現在是不是在度假?
如果是,能不能換他回來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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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爆火網劇《人生切割術》戳中了許多打工人的痛點,而現實往往比劇本更荒誕。
©《人生切割術》海報
在劇中,主人公上班時的記憶與生活完全分離,有一個工作人格在公司苦熬,有一個生活人格在外面享受人生。但看看我們的現實,情況似乎反過來了:
我們一直在上班,而那個享受生活的自己,好像被徹底切割掉了。
你是否發現——工作逐漸填滿了所有空隙,不管是在家、在餐廳,甚至在迪士尼、洗浴中心,只要訊息一來,我們立刻進入上班模式,彷彿一個隨時待命的機器人。
那麼問題來了——那個被切割掉的生活人格,現在到底在哪?他是不是在陽光海岸的度假酒店,而我們,還在會議裡焦頭爛額?
作者|張碩桐
本欄目文章為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臺觀點和立場

城市就是我們的切割術
通勤是現實版的重置電梯
©《人生切割術》片段
劇中主人公的記憶在電梯裡被“重置”,如同在現實,我們的“重置點”是地鐵、公交、堵車的車流中:上班的自己(Innie)生活的自己(Outie)就在這段旅程中不斷切換。
早高峰的地鐵 vs. Innie 啟動儀式
地鐵站像一條流水線,每個人都在機械地前進,沉默、刷手機、戴著耳機——像是在排隊等待接受“初始化程式”一旦進入公司大樓,進入辦公區域,“切換”完成,Innie正式上線。
早高峰地鐵站 ©北京日報
下班的路上 vs. Outie 重啟失敗
照理說下班應該切換回Outie,然而經常是回家路上還在處理工作訊息,深夜還要回復郵件Innie不甘退出,Outie成了短暫的“快取程序”大部分人甚至沒有真正體驗過Outie的生活。
“隨地大小班”:現代工作的荒謬性
以前大家總想著“逃離辦公室”,但如今的情況是——辦公室跟著你走了。
迪士尼加班 ©俺也一樣
《人生切割術》裡,工作人格和生活人格是嚴格分開的,而在資訊時代,無論何時接到一個微信訊息,立刻就要切換到“工作人格”。甚至逐漸有人戲稱,哪怕在最快樂的迪士尼樂園,現在都充滿了
空間如何塑造我們的Innie與Outie?
盧蒙辦公大樓(貝爾實驗室©《人生切割術》片段
有趣的是,《人生切割術》中這座充滿冰冷、壓抑感的盧蒙辦公大樓,其真實拍攝地貝爾實驗室Bell Works)的設計初衷卻是為了讓員工獲得更多辦公自由,它被視為最早的開放式辦公嘗試。而它的設計者——現代主義建築·沙裡寧Eero Saarinen)透過設計隱藏式外廊可移動牆體,讓員工無需進行“不必要的交通”此提高辦公效率。
Bell Works ©Eric Petschek
建築師希望創造一個開放協作的環境,讓不同學科的研究人員可以相遇,提升溝通效率減少時間浪費,互相碰撞以激發靈感。
而在現實的設計操作中,為了追求效率,逐漸犧牲了美學和空間多樣性,最終變成了完全以“功能性”為導向的單調辦公空間。這也導致貝爾實驗室最終被廢棄,成為辦公建築無聊壓抑的象徵。
這也是當代辦公空間的問題我們設計它們是為了更自由,還是更封閉?
開放辦公一度被認為是一個理想的辦公模式,它宣稱可以打破隔閡、促進交流、提升效率,但現實往往事與願違。開放式辦公室的真實體驗更接近一種無形的高壓:
在一個大開間裡工作,目光和噪音無處不在,你的一舉一動彷彿處在無形的監視或者你可能只是想短暫放空,卻總有人過來隨時打斷你的思路
Axel Springer柏林總部大樓 ©OMA
沒有隱私,沒有真正的安靜,你的“個人空間”被壓縮到一個工位的大小。儘管如此,曾經被我們一直嘲笑的“流水線工廠”式辦公,在加入了開放式的理念後,“進化”成了時刻被監視的工廠
安藤忠雄事務所©Kaita Takemura
安藤忠雄的事務所便是實現了無隔牆遮擋的“開放式辦公”的最佳案例,同時據說這也使得安藤可以時刻監視著每個員工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不允許員工帶手機進入公司,只允許使用公司的公共電話,而公共電話區域也在他的“監視下”。
安藤忠雄事務所 ©Kaita Takemura
辦公室各處暗示著公司老大曾經的拳擊手身份的“證明”也在時刻提醒著員工們“敢反抗,我剛好還懂得一些拳腳”。
家的“工作化”:遠端辦公的空間入侵
隨著居家辦公文化的興起,這項改變看似是Outie的勝利,但其實是Innie的全面侵佔:沙發變成會議室,臥室變成工位,甚至在餐桌上辦公——家裡的所有傢俱都在逐步被賦予“工作功能
居家辦公的上班一族 ©Charles Horioka
同時由於新冠加速推動了居家辦公的實施進度,越來越多的公寓設計甚至開始逐步增加了“工作角”,房屋銷售中甚至開始宣傳“適合遠端辦公”
建築可以幫我們找回Outie嗎?
重新設計讓人“活”起來的空間
既然建築和空間塑造了Innie,那我們是否可以反向利用建築,創造一個讓Outie真正存在的
情緒驅動型辦公場所的興起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開放式辦公(Open Plan Office)一度被視為提升協作和創新的理想模式,但它帶來的高噪音、隱私缺失、單一空間等問題,讓人們開始重新思考辦公環境的設計方式。如今,一種更關注個體體驗和工作氛圍的新模式逐漸興起—Emotion-Based Workplace(EBW,情緒驅動型辦公)
EBW 強調空間對情緒的影響,透過提供多樣化的辦公環境,讓員工可以根據自身的心理狀態和工作需求,靈活選擇適合的空間。與傳統的固定工位或單一開放辦公不同,EBW 關注的是人的感受與專注力的動態變化。
1.MVRDV鹿特丹辦公室社交與協作的核心舞臺
The House ©Ossip van Duivenbode
荷蘭建築事務所MVRDV在鹿特丹的辦公室The House”為名,將一個“家庭房”作為社交中心。這裡配備了可升降的投影幕、巨大的木質階梯及一張超長餐桌,員工可以在這裡午餐、開會、舉辦活動,甚至一起看比賽。它更像一個鄰里社群,而非傳統辦公場所,試圖讓辦公氛圍更加鬆弛自由。
The House ©Ossip van Duivenbode
MVRDV保留了原有建築結構,透過視覺透明度和大膽的色彩表達了新舊能量。走進辦公室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玻璃牆,上面裝飾著建築草圖,將大堂和中央工作區 Atelier 隔開。
The House ©Ossip van Duivenbode
在內部結構中可以看到為提升舒適度而做的設計嘗試。這裡沒有傳統辦公室那種只強調生產力而忽視溝通的佈局。為了促進相互學習,建築內的每個房間都朝向容納集體活動的“家庭房”。
2.阿里巴巴上海園區——綠意環繞的“自然療愈”辦公
有研究表明,自然環境可以有效緩解工作帶來的心理壓力。於是,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始在辦公設計中融入自然元素,希望用“綠化”來緩解工作的疲勞感。
Foster為阿里巴巴上海園區設計辦公大,在空中花園、觀景平臺、戶外活動區種滿本土植物,同時每個工作空間都配備了可開啟的窗戶,實現自然通風。
阿里巴巴上海園區 ©fangfang tian
3.Second Home 洛杉磯辦公室——沉浸在自然中的靈感空間
英國企業Second Home在洛杉磯一座廢棄停車場上打造了一處共享辦公空間。由於洛杉磯人追求自然與陽光的生活習慣,他們索性辦公室建在花園裡,設計了60個透明曲面玻璃的“黃色雞蛋”辦公艙每個艙都配備單獨的窗戶和通風系統,讓工作者能隨時感受到自然環境。這些空間試圖改變傳統辦公的壓迫感,強調舒適和個體自由
Second Home Hollywood Office ©lwan Baan
在這座現有建築的底層有320個漫遊點,第一層有200個工作區的額外辦公室,建築周圍有咖啡館、酒吧、餐廳、活動和會議廳、休息區和開放式露臺等公共設施。
Second Home Hollywood Office ©lwan Baan
Amazon Spheres NBBJ ©Sean Airhart Photography
4.亞馬遜西雅圖總部——強制性下班的生態營造
令人羨慕的則是新的亞馬遜總部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巨大的溫室,三個球形建築裡種了4萬多棵植物,形成一個自給自足的生態系統。其中有些植物甚至在野外已經滅絕了,亞馬遜便專門聘用了一位全職的園藝師來照顧這群綠色“同事”。有趣的是,為了照顧植物的生長,辦公空間到了晚上就會降溫到13℃,溼度也得控制在85%,這也無形中強迫了員工們必須要準時下班
Amazon Spheres NBBJ ©Bruce Damonte Architectural Photographer
在由大約400種不同植物構成的叢林中穿行,——些鳥巢編織空間。提供給員工進行會面社交和用餐的私密場所
亞馬遜的總負責人貝索斯說:“我不希望大家只是來這工作,大家應該在這裡產生更多的靈感和創意。”
自我回歸自然,與世界重新建立聯絡
在《人生切割術》中,Innie”Outie” 的分裂象徵了當代都市人日常生活的割裂。在現實世界裡,城市空間如何幫助人們重新建立完整的自我認知,而非進一步製造人與環境、人與社會甚至人與自我的分裂
近年來,基於自然的解決方案Nature-based Solutions, NbS)作為城市規劃與景觀設計的重要策略,正試圖為這個問題提供答案。它不僅比傳統“灰色”基礎設施更具成本效益,還能提升人與自然的連線感,在環境、社會、經濟等層面創造共同收益。
應對全球社會挑戰的基於自然的解決方案 ©IUCN
然而,實現自然之城” 的核心挑戰並非技術問題,而是讓人們接受人與自然、人與他者的共存關係,從而找回自身在世界中的位置。
基於自然的解決方案:讓城市成為人的延續
1.新加坡射靶場自然公園
新加坡在20世紀60年代提出“花園城市”的願景,希望在人口稠密的城市中融入大量綠地,使建築與自然相互交織。然而,實現這一目標並非僅僅種樹,而是讓市民重新認識到自己與生態的關係。
射靶場自然公園鳥瞰 ©Finbarr Fallon
其中,新加坡的“射靶場自然公園”(Rifle Range Nature Park是典型案例。這個原本是廢棄軍事訓練場的區域被改造成了一個人與自然共存的公園在這裡,城市和大自然涇渭分明,也同時界限模糊:人們可以輕鬆抵達,在鳥鳴和潺潺水聲中欣賞各種熱帶植物,並且與隨時會步入眼簾的鼯鼠、猴子為伴。公園還會考慮不同人群的需求,例如行動不便者、兒童、探險者,比如為小朋友設計的森林探險步道,可以讓親子家庭開啟一段冒險之旅。
水資源管理對於復興生態系統至關重要,也是該自然公園設計的核心,其特點是綜合利用從回填的礦場恢復的淡水棲息地、拓寬的溪流和支援生物多樣性和自然灌溉的水敏感元素,例如沼澤地和雨水花園。
穿過沼澤地的自然步道 ©Finbarr Fallon
公園內設定有總長度超過7公里的自然徒步道。自然公園的修復性及可再生性景觀設計經過深思熟慮,考慮到了不同群體的需求,包括行動不便者和探險家。
這個公園不僅提供了綠色空間,更讓人們身體力行地感受到人與自然的共生,避免了“人與自然割裂”的傳統城市公園模式。
2.本哈根“氣候適應公園
韌性景觀的建立不僅樓中也在解決現實社會挑戰中體現出人的價值。位於哥本哈根的Grønningen-Bispeparken公園SLA設計團隊與當地居民共建的處注重融合人文關懷的景觀。
哥本哈根“氣候適應公園” ©SLA
透過從根本上遵循自然,SLA將城市的一個2萬平方米的貧瘠草坪改造成了一個新的鬱鬱蔥蔥、具有氣候韌性、充滿樂趣、生物多樣性和自然氣息的城市自然公園。是目前建成的最新、最前沿的氣候適應性公園它的成功成為了城市發展的轉型式範
改造前與人割裂的公園 ©SLA
設計為社群及其居民增添社會、自然和文化價值。該公園根據其氣候和社會功能設計了五種主要的自然型別:潮溼的生物綠洲,自然和野生動物擁有通行權;樹幹之間的小型乾燥群落,用於親密玩耍和放鬆;公共草坪用於體育、農貿市場、社群晚宴和公共活動;為居民提供非正式社交和休憩場所;碉堡山,將舊公園冷戰時期的地下掩體改造成靈活的社交場所。
哥本哈根“氣候適應公園” ©Kobenhavns Kommune
該公園同時得到了當地社群的廣泛參與。SLA的內部社會設計團隊由人類學家和社會學家組成,藝術家一起與該地區的許多居民和利益相關者合作,確保公園對所有人都有意義。公園提供了一系列有趣、自然豐富、安全的社群和聚會場所。這一舉措增強了居民對環境的掌控感,使人們不再是城市變化的被動接受者,而是主動參與者
讓城市成為完整自我的載體
從新加坡的射靶場自然公園,到哥本哈根的氣候適應公園我們可以看到,基於自然的解決方案不僅僅是技術手段,而是重新定義人與世界關係的一種方式
在這些空間中,人不再是城市割裂的產物,而是生態系統的一部分。他們能在城市環境裡感受到自然的存在、主動參與公共空間塑造,並體驗到自己的情緒、社交和生活方式如何與環境相互作用。
最終,真正的 Outie 不是被迫與世界分離的個體,而是一個能在世界中找到歸屬感的完整自我
但問題是,在這個“工作至上”的時代,我們真的能找回Outie嗎?
你呢?你有多久沒有感覺自己是Outie了?或者說你還記得Outie是什麼樣的嗎?
發文編輯|Wenjin
稽核編輯Yibo
主編 | Sherry Li
Reference
https://www.fosterandpartners.com/projects/alibaba-shanghai-campus
https://www.archdaily.com/972149/bell-works-alexander-gorlin-architects
https://www.archdaily.com/920029/amazon-spheres-nbbj
https://www.archdaily.com/928819/second-home-hollywood-office-selgasca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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