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高水遠,我們不說再見
| 第4367期
Gustav Klimt [奧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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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願與人重逢
作者:顧城
為你讀詩:奚望 | 演員
我不願與人重逢
那會讓我想起毀壞的生命
樹枝後湧起泡沫
波浪也失去彈性
啞著嗓子在說什麼
說我們已消耗殆盡
我們從沒離開一個地方遠去
也從沒一個地方儲存我們
過去在一切之外
我們就是證明
縮排螺殼想象海水
真實是一根鐵絲
有時真覺得無話可說
就這樣在大地上睡眠
那回憶一直響著
直到變成轟鳴
選自《黑色的眼睛》,作家出版社
-關於作者-
顧城(1956—1993),朦朧詩派主要代表人物,早期的詩歌有孩子般的純稚風格、夢幻情緒,用直覺和印象式的語句來詠唱童話般的少年生活。後期隱居激流島,留下大量詩、文、書法、繪畫等作品。作品譯成英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瑞典語等十多種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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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多年以後/我還能遇見你/該如何向你表達問候/以沉默,以眼淚。
——拜倫
“為什麼人在和別人分開時會覺得痛苦呢?”歌手宇多田光曾這樣回答:“不是,因為生活原本就很痛,而那些人的存在成了止痛藥。”
和對方在一起時,我們得到陪伴或寬慰,暫時忘記煩惱和憂愁,內心情不自禁地湧起快樂、安全、滿足等感覺,足以覆蓋生活中種種創傷所帶來的痛感。
不過,我們也常常因為沉迷其中而忽略了——藥存在有效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情感也是,時間會造成許多事物逐漸變質。

“離別是規則,其餘的都是偶然。”(加繆)雖然重逢可以為相遇和別離進行補充,但時過境遷,沒有多少人與事會停留在原地。
王實甫在《西廂記》裡寫道:“不見時準備著千言萬語,得相逢都變做短嘆長吁。他急攘攘卻才來,我羞答答怎生覷?將腹中愁恰待伸訴,及至相逢一語也無,則道個‘先生萬福!’”
張愛玲的《半生緣》中亦有類似場面:“重逢的情景他想過多少回了,等到真發生了,跟想的完全不一樣……曼楨笑道:‘真是——多少年不見了?’世鈞道:‘我都不知道你在上海。’曼楨道:‘我本來也當你在南京。’說的話全被四周奇異的寂靜吞了下去,兩人也就沉默下來了。”

Gustav Klimt [奧地利]
重逢像故事的續集,但歲月在我們身後落滿塵埃,彼此可能早已不是對方人生劇本里的重要角色。每個人都有自己完整的故事亟待繼續演繹,我們終歸要學會接受任何配角的黯然退場。
況且,與其總是依賴別人來止痛,不如自己去探索更多的生命課題,當人生變得廣闊,那些愛與恨、遺憾和痛楚也會減輕甚至消失吧。我們都不必迷戀過去,將來的路,即使一個人,也請堅定地往前走。
“我祝福你,願你經得起長久的離別、種種考驗、吉凶未卜的折磨、漫長的昏暗的路程……依照你的意願安排生活吧,只要你覺得好就行。”(帕斯捷爾納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