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高中生的白藍校服，程式設計師的格子襯衫，多年過去，北面羽絨服依然是很多人的冬季標配。
在北方大街上清一色“麵包人”中，很難不注意到一些羽絨服上顯眼的“THE NORTH FACE”標識和半圓LOGO。不過也分為兩大類，一類是齊刷刷的黑色短款上衣；一類是顏色各異但肩部是黑色。
出門上街，無論時間長短距離遠近，幾乎總能和穿北面的人擦身而過，幸運的話還能收集到多個顏色（召喚神龍）。
你冥思苦想，愣是瞧不出這牌子的羽絨服有什麼特別之處，甚至有些還醜醜的。價格也不便宜，大幾千的比比皆是，彈指間就能花掉小一半的月工資。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北面羽絨服，怎麼能至今還火成這樣呢？
悶聲發財，
熱度降了銷量依舊傲人
國內這股北面羽絨服的流行趨勢，直到今年依然延續著。
或許大家還記得2021年社交平臺被“全員北面”、“北面校服”相關詞條刷屏的那個冬天。
各網友踴躍上傳照片和影片為證，高中生們把北面羽絨服穿成另一種“統一”的校服；大學校園裡出現“人傳人”的現象，一眼望去全是北面。
一夜之間，北面以一己之力消除了當代大學生跟同齡人撞衫的恐懼感，“你是學霸，我是學渣，我們都穿北面羽絨服，都有光明的未來”。
甚至因為太火爆，本身價格又不菲，很多高仿的北面羽絨服也隨之出現、大賣。某橙色軟體上，北面羽絨服的盜版銷量甚至跟正版不相上下。
近四年過去了，北面羽絨服沒有像大多數時尚爆款一樣過氣。
即使討論度不再那麼高，銷售情況卻沒有退步。它們默默地出現在大家的身上，轉向了“悶聲幹大事”的路子。
影片網站上隨便一搜就是“北面”的傳說，2020-2024年一直延續著 / bilibili
在中國，北面的銷售情況依然很可觀。比如在雙十一大促期間，根據天貓聯合天下網商出品的品牌銷售榜，2023年北面位居戶外品牌銷售榜的第2名[1]；2024年，北面在此榜依然保持第2名[2]；在綜合運動和戶外品牌的銷售榜上是第8名[3]。
在抖音電商中，2024年雙十一的“運動戶外熱賣品牌榜”中北面也在第七[4]。
放眼全球，北面羽絨服也依然是如今很多外國人的冬季必備單品。
根據北面的母公司威富集團的財報顯示，截至2024年3月，北面在全球的年銷售額依然保持了小幅度上漲[5]。
在日本，北面品牌被當地公司本土化改良，原創性地提高了時尚性與日常穿著的適配性，不僅適應了日本市場，甚至在全球範圍內也大受歡迎[6]。直到2024年其銷售額仍在穩步增長[7]。而聯合了日本本土時尚公司聯合推出的北面“紫標”支線系列也是廣受追捧[6]。
北面在不同地區，有很多不同的支線 / unsplash
而韓國人有多愛北面呢？大概跟愛冰美式差不多程度。
十幾年前就有報道，韓國學生中，40個人的班級裡，35人會穿北面羽絨服。不穿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8]。為了全款拿下一件北面羽絨服，韓國學生會幹兩份兼職[8]。十幾年後的2024年，根據多家韓國媒體巨頭報道，北面又一次位於“韓國百大品牌”中時尚領域的領先位置，持續了12年[9][10][11]。
甚至，2022年的北京冬奧會，韓國人也身著北面的羽絨服出場開幕式[12]。
值得一提的是，在日韓大賣的北面，其商標所有權基本都歸另一家日本公司高得運（GOLDWIN）所有[13][14][15][16]。而在中國和其他非日韓地區銷售的北面，其公司屬於威富集團[17]。
北京2022年冬奧會開幕式上，韓國隊隊員身著北面外套亮相 / Olympics
更早之前在美國，北面幾乎統治了一整個90年代的紐約，有的年輕人為了一件北面，甚至會去偷去搶[18]。
從1992年開始，北面推出“Nuptse”系列羽絨服外套，這個詞是珠穆朗瑪峰西南側“努子峰”的藏語[19]；隨即成為當時紐約年輕人的“夢中情服”。據《華爾街日報》記錄，1996年《紐約雜誌》某期特刊的封面是一群身著Nuptse的年輕人[20]。可見其風潮之盛。
誰說它只是潮牌啊，
這戶外品牌太正宗了
自1966年誕生於美國舊金山的一家登山用品專賣店，北面一直以來的定位都是戶外品牌，初衷是給探險家們提供“裝備補給”[19]。它的名字（The North Face）代表著“山最艱險的一面”，品牌標誌是山的形狀[6]，口號是“探索永不停止”（Never Stop Exploring）——可以看出它實打實的戶外風格。
你或許會問：“咦，為什麼我感覺北面明明是一個“潮牌”，和小眾且專攻戶外的嚴肅形象掛不上鉤？
的確，現在在社交平臺上一搜，你可以在無數國內外當紅明星、名流政客的街拍照片裡，發現北面羽絨服的存在。著名的卡戴珊家族，賈斯汀比伯和妻子海莉比伯……就連美國前總統奧巴馬也曾被拍到穿過北面。
各界明星成為北面行走的代言人，你即使無法違逆良心真的覺得它“時尚靚麗”，也得承認北面有著時尚潮流的標籤。
而北面跟Supreme的密切關係[21]——自2007年開始聯名，持續十幾年，甚至一年合作多次[22]——更讓人覺得北面的形象符合潮牌了，畢竟“物以類聚”。而那個“萬物皆可聯名”的Supreme，是真街頭潮牌。畢竟Supreme的吸引的都是輪滑愛好者、朋克、嘻哈——整個反主流文化年輕群體[23]。
2017年，北面跟supreme聯名的雪山羽絨服全網爆火 / unsplash
到此，也許你覺得官網標著“戶外服裝&用品”的北面尸位素餐，也疑惑“戶外品牌北面”和“街頭潮牌Supreme”到底是更相似還是更相異。
事實上，北面的發展很大一部分背靠了街頭文化，所以它和Supreme氣質貼合也不奇怪。而同樣重要的，則源於它作為優秀戶外品牌的自身積累。
根據這兩大原因，我們分別展開敘述。
首先是北面的發展歷程。隨著最初的登山零售店規模逐漸擴大，老闆、經營方式、地點都換了，但沒換的是“做出更優質的戶外用品”這一目標[24]。
所以北面非常“卷”用料，力求輕便且耐用。
他們回收過戰後剩餘材料[19]，飛機零件，降落傘尼龍繩[24]，做出了更輕的戶外用品。而北面的外套也運用了一種神奇材料——Gore‑Tex。這是種防水膜，同時還透氣、耐磨、保暖。北面許多服裝用了這種膜，至今亦然[24][25][26]。
作為戶外品牌，北面針對產品的研發向來注重輕便、結實、保暖等等特性 / Unsplash
此外，北面不願囿於戶外服裝“結實好用、但醜”的限制裡，他們緊隨另一家用色大膽的戶外品牌，在80年代推出了顏色鮮亮的“Extreme Gear”系列[24]。
而到了上世紀90年代，北面光靠純粹的戶外用品終究是難以為繼，同時他們已經生產了一些基本款服裝，比如T恤和帽衫，年輕人興趣更大，而年輕人的興趣促使品牌向“更生活”的方向發展。於是北面向做了些調整，比如將產品的顏色更生活化[24]。
另一邊，在上世紀70/80年代，美國湧現了一種“街頭服飾”（Streetwear）[27]，這是一種高度個性化的時尚風格[28]，和嘻哈、塗鴉等文化密切相關[29]。這種時尚也包含了對主流敘事文化的反叛，具有強烈的自我表達的意味[30]。
隨著嘻哈的發展，街頭服飾可以提煉出標誌性固定搭配：一定有超大號的夾克——這可能跟黑人街區的父母總是給孩子往大了買衣服有關[31]；運動服、運動鞋、牛仔褲；誇張的色彩搭配；還有不會缺席的大金鍊[27][30]。
圖為兩名說唱歌手在舞臺上表演，他們身上是典型的嘻哈“街頭服飾”穿搭 / 圖蟲創意
90年代，嘻哈文化盛行[31]，街頭時尚也隨之迎來大流行，甚至吸引了時尚品牌的注意[27][29][30]。
至此世界線收束，兩條線交匯：
街頭藝術家們需要在大街上長時間逛遊，紐約芝加哥等城市的冬天實在嚴寒——於是保暖的北面羽絨服成了他們的必備單品[32]。
喜歡誇張顏色的塗鴉愛好者被北面顏色鮮亮的Extreme Gear系列吸引[24]，也都紛紛自願成為北面的“街頭代言人”。
90年代初北面轉型時，新出的Nuptse羽絨服增加了鮮活的色彩，服務於登山的外套Mountain Jacket系列逐漸普及在城市中[24]。
其耐磨的材質體現出的堅毅品格，也契合嘻哈歌手不屈、獨立、堅韌的個性[33]。還有可能，街頭藝術家們每天活動量較大，跳舞、滑板、塗鴉，輕便又禁穿的北面更有優勢。
德國歌手佐伊·維斯（Zoe Wees）穿著北面橘色羽絨服 / wikimedia commons
戶外和時尚，
變與不變的平衡
結實沉悶的戶外服飾能和有個性的街頭文化一拍即合，也離不開服裝變化發展的大背景。
其實如今成為北方人過冬必需品的羽絨服，曾經是不折不扣的戶外服裝。其首次出現是探險家喬治·芬奇(George Finch)_為了攀登珠穆朗瑪峰而制[34][35]。而首次將羽絨服推向商業化的艾迪·鮑爾(Eddie Bauer)是因為一次釣魚時差點被凍死於是設計了它，此後也被登山探險隊爭相訂購[36]。
初衷是戶外，但不是隻能服務於戶外。
早在上世紀30年代，一位天才設計師設計了美觀而有設計感的羽絨服，而這種羽絨服在70年代成為了流行[37]。
20世紀下半葉，羽絨服走向公眾視野[38]。不僅設計師們一次次開創性地為它注入設計感[39][40]，90年代羽絨服在城市年輕人中的大流行也讓服裝公司紛紛開始設計時尚的羽絨服。羽絨服的顏色、款式、品牌不斷變化發展，也更多樣[38]。
喬治·芬奇(George Finch)在1922年時自己設計了羽絨夾克，這件外套是現代羽絨服的先驅 / [35]
而羽絨服所在的戶外服裝領域，最初不重視設計感，實用至上。但隨著時代發展，傳統戶外領域和時尚領域有所交融。兩者取長補短，實現雙贏，時尚品牌擁有了更先進的技術；戶外品牌也更能滿足日常的時尚需求[24]。
北面就是將戶外元素和時尚感融合得很好的品牌。
一方面，它為了更時尚、進軍大眾市場[41]，做出了一定的“轉型”：如前述的鮮亮顏色、將Nuptse換上更生活化的色彩、多處聯名、增強設計感、多條支線（時尚感在日韓的本土化中尤為突出）[42]……根據一項調查，消費者會把北面和“時尚創新設計”這一特點聯絡在一起[43]。
但另一方面，北面定位和風格的落腳點一直是且至今仍是純正的戶外品牌。它的官網，滿滿還是實用性的展示。
而北面面向大眾時也貫徹了其服裝“輕便”“抗造”“防水防風”等特點，發揮了在戶外領域積累的優勢。比如90年代初，北面轉向更生活化的市場依然使用Gore-tex材料，也讓這種材料成為香餑餑[24]。北面至今仍然不斷更新著材料，更好地防水、保暖[19]。
北面很多羽絨服，跟帳篷採用的同一種防水塗層技術 / unsplash
除了面料，北面製作羽絨服時的縫製技術也十分領先。
比如首款Nutpse羽絨服為了能更好地保暖，採用了“隔層結構”[44]：將羽絨分別填在多個“隔艙”裡，互相隔絕不容易跑絨，均勻分佈更能保暖[45]；此外它還採用一種特殊的Fuseform編織工藝，把又粗又耐用的線和較輕、密度小的纖維混在一起，運用在容易磨損的地方，讓羽絨服輕便卻結實[46]。
戶外級別的保暖技術，如今依舊應用在北面羽絨服當中。
羽絨服的蓬鬆度可以近似等於其保暖效能[47]。蓬鬆度即一定重量下羽絨所佔的體積[19]，體積越大蓬鬆度越高。一般600蓬鬆度（簡稱“蓬”）的羽絨服很優質了，輕便又保暖[48][49]。而北面的Nutpse羽絨服採用的是700蓬[50]，他們的全部品類都在550-900蓬的範圍裡[48]。
隔層結構”的保暖設計，還被用在北面為喜馬拉雅登山者設計的羽絨服上 / wikimedia commons
不同款式的北面羽絨服，你還能發現更多的細節。那些為了登山者改進的技術也能吸引生活服裝的消費者。是啊，就算不需要去苦寒之地挑戰生理極限，零下幾度的通勤和上學路上，誰不想被溫暖乾燥又不沉重的羽絨服深深擁抱呢？
輕便、潮流、耐用、美觀，最好也能兼具戶外的功能（比如能防水），這些當代人對羽絨服的需求[51]，幾乎就是正好踩中北面的特長舒適區。
同時，現在稍貴些的羽絨服也在被大家接受[51]。北面的羽絨服雖然小貴，但是想想它那麼耐用，估計能穿好幾年，咬咬牙似乎也能接受，實在不行衝個高仿也行——畢竟質量不細看看不出來，但是明顯的北面山形logo卻能一眼讓外人看出自己也是個時尚潮人。
北面的羽絨服未必是大家心中最好的，但可能是對大多數人來說，最合適的一個選擇。
撰文 / 向遠 洛容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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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貓&天下網商.(2023).天貓雙11戶外品牌銷售榜
[2]天貓&天下網商.(2024).天貓雙11戶外品牌銷售榜.
[3]天貓&天下網商.(2024).天貓雙11運動戶外品牌銷售榜.
[4]抖音商城.(2024).抖音商城雙11好物節 運動戶外熱賣品牌榜.
[5]VF CORPORATION.(2024).VF CORPORATION REPORTS FOURTH QUARTER REVENUE AND EARNINGS AND EXCEEDS FY24 CASH FLOW EXPECTATIONS
[6]THE NIKKEI MAGAZINE.(2020).日本生まれ「街著」ノースフェイス本家しのぐ人気に石津祥介のおしゃれ放談
[7]GOLDWIN.(2024).最新財務業績要點 截至 2025 年 3 月的財年第二季度.
[8]TheKoreaTimes.(2011).Students gripped by North Face fad십대들의 노스 페이스 열풍
[9]뉴시스.(2024).노스페이스, '대한민국 100대 브랜드' 12년 연속 패션부문 1위..
[10]MAEIL BUSINESS NEWSPAPER.(2024).North Face tops 'Korea's top 100brands' in fashion for 12 conse18ive years
[11]Digital Chosun.(2024).노스페이스, ‘대한민국 100대 브랜드’ 12년 연속 패션 부문 1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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