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 月發生的兩起事件引起了整個 AI 行業的注意。一邊是 Meta 以 143 億美元收購 Scale AI 49% 股份,並挖走其 CEO 亞歷山大·王(Alexandr Wang)後,Google、OpenAI、xAI 等多家客戶相繼表示將減少或停止合作;另一邊是 Anthropic 切斷了被 OpenAI 收購的 AI 程式設計工具 Windsurf 對 Claude 模型的訪問許可權。這兩起事件,揭示出的是 AI 行業一個愈發明顯的趨勢:一個群雄割(數)據的市場格局,正在加速形成。

Meta 入股引發的連鎖反應
6 月 12 日,當 Meta 宣佈對 Scale AI 的大手筆投資時,這家資料標註公司的管理層可能沒有預料到,一場客戶關係的危機正在迅速發酵。Scale AI 是 AI 資料標註領域的頭部企業,透過其遍佈全球的承包商網路,為幾乎所有主要的 AI 公司提供模型訓練所需的資料標註和人工反饋服務。
谷歌的反應最為迅速和堅決。據路透社報道,谷歌原計劃今年向 Scale AI 支付約 2 億美元,用於訓練其 Gemini 模型,這筆費用佔 Scale AI 總收入的約 20%。但在 Meta 交易公佈後的幾天內,谷歌便開始與 Scale AI 的競爭對手展開談判,尋求替代方案。一位訊息人士表示,谷歌已經“決定切斷與 Scale AI 的聯絡”,核心原因是擔心 Meta 可能透過這層關係獲得關於其 AI 開發策略的敏感資訊。

圖丨相關報道(來源:Reuters)
OpenAI 也確認將逐步減少與 Scale AI 的合作。該公司首席財務官 Sarah Friar 最初在巴黎 VivaTech 會議上表示將繼續與 Scale AI 合作,強調“不希望因為收購而凍結整個生態系統”。但隨後,公司發言人證實,OpenAI 實際上在過去 6 到 12 個月裡一直在減少對 Scale AI 的依賴,轉而尋找“能夠跟上創新步伐、理解最新模型需求”的其他資料服務商。這種表態上的前後變化,暴露了 OpenAI 內部對此事的複雜考量。
馬斯克的 xAI 同樣選擇了退出。據多位承包商透露,包括代號為“Xylophone”的主要專案在內的多個合作都已暫停。這個專案原本用於訓練 xAI 的聊天機器人處理各種複雜對話場景,從科學討論到日常生活話題。專案的突然暫停讓許多承包商措手不及,一位承包商告訴媒體:“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沒有專案可以工作了。”
Scale AI 的競爭對手們則迎來了意外的商機。專注於建立博士和專家網路的 Handshake CEO Garrett Lord 表示,Meta 交易訊息傳出後,“我們的需求在一夜之間增長了兩倍”。另一家競爭對手 Mercor 的 CEO Brendan Foody 也證實,許多 AI 實驗室現在更傾向於建立內部資料標註團隊,“這樣可以讓他們的資料保持安全”。
這場“集體切割”的核心,源於對資料安全、商業機密和未來戰略競爭的深層憂慮。Scale AI 的業務性質決定了它能深入到客戶 AI 研發的核心環節。它處理和標註的資料,是模型訓練的重要部分,客戶在合作中往往會分享大量敏感資訊乃至模型原型。如今,Meta——一個與谷歌、OpenAI 和 xAI 在 AI 領域直接競爭的巨頭——成為了 Scale AI 的第一大股東,且其前 CEO 直接為 Meta 的 AI 雄心效力。這使得競爭對手們無法再信任其核心研發策略和技術藍圖的保密性。如一位業內人士所說:“如果你是通用汽車,你不會希望競爭對手進入你的工廠,看到你的生產流程。”
儘管 Scale AI 的新任臨時 CEO Jason Droege 緊急釋出公開信,試圖安撫客戶,強調公司將“明確地保持獨立”,並視客戶資料安全為最高優先順序。但在巨頭們的零和博弈中,這種基於信任的商業模式一旦出現裂痕,任何公開宣告都顯得蒼白無力。

圖丨 Jason Droege 的公開信(來源:Scale AI)

Anthropic 的預防性“切割”
實際上,在此次 Scale 遭遇切割的事件之前,一場發生在 OpenAI 和其主要競爭對手 Anthropic 之間的商業衝突,已經為這種緊張氛圍提前預熱。
2025 年 6 月初,AI Coding 初創公司 Windsurf 的使用者發現,他們呼叫 Anthropic 旗下的 Claude 系列模型的服務受到了嚴重限制。Anthropic 在極短時間內(據 Windsurf CEO Varun Mohan 稱通知期不足五天)大幅削減了對 Windsurf 的 API 訪問許可權。Mohan 對此公開表達了失望,稱其公司願意為全部算力付費,但仍遭到了“斷供”。
Anthropic 此舉的動機非常明確:當時市場正盛傳,Windsurf 即將被 OpenAI 以約 30 億美元的價格收購。儘管交易尚未最終確認,但僅是這種可能性,就足以讓 Anthropic 關閉合作的大門。Anthropic 的聯合創始人兼首席科學家 Jared Kaplan 對此的解釋非常直白:“我們只是想支援那些將來會可持續地與我們合作的客戶。我認為向 OpenAI 出售 Claude 會很奇怪。”

圖丨Jared Kaplan 在 TechCrunch AI 大會的現場接受採訪回應“斷供”問題(來源:TechCrunch)
這起事件驗證了正在形成的新遊戲規則:對先進模型和底層算力的訪問權,已成為一種可隨時收回的戰略性資源。Anthropic 明確表示,希望將有限的計算資源投入到“可持續的合作伙伴關係”中,這無異於宣告,與競爭對手陣營內的任何實體合作,都將被視為不可持續的合作。

巨頭們的“圈地運動”加速
有意思的是,在這種明顯的陣營化趨勢下,行業內也存在一些看似矛盾的合作關係。比如 OpenAI 與谷歌的雲服務合作。據路透社 6 月報道,儘管兩家公司在 AI 模型和消費者應用方面競爭激烈,OpenAI 仍決定使用 Google Cloud 服務來滿足其日益增長的計算需求。這項在 5 月敲定的交易標誌著 OpenAI 在微軟之外的計算資源多樣化努力,包括備受矚目的 Stargate 資料中心專案。
但這一合作的背後的邏輯,實際上與前面兩起事件並無二致——OpenAI 希望透過多樣化的算力資源佈局,擺脫受制於微軟的風險。隨著市場競爭的加劇,確保關鍵資源的可控性變得越來越重要。任何可能被競爭對手利用的薄弱環節,都需要及時堵住。
在這種背景下,中立性正變得越來越難以維持。當大型科技公司開始透過投資、收購或深度合作來鞏固自己的生態系統時,真正的中立服務商變得稀缺而珍貴。這也解釋了為什麼 Scale AI 的競爭對手能夠在短時間內獲得大量新客戶,因為市場急需真正獨立的替代方案。
圍繞這一系列事件,預示著 AI 產業或許正在經歷一次根本性的轉變。過去那種中立的技術供應鏈——初創公司可以同時為多個相互競爭的巨頭提供專業工具和服務的模式——正在逐漸衰微。以 OpenAI、谷歌、Meta 和 Anthropic 等為代表的幾大勢力,正在加速構建各自的技術生態系統。

圖丨AI 時代的“圈地運動”(來源:AI 生成)
這場“圈地運動”也將迫使產業鏈上的中小型企業面臨重要的戰略抉擇。被巨頭收購或獲得其戰略投資,固然能帶來雄厚的資金和豐富的資源,但其代價幾乎是註定要失去其他陣營的客戶,從而限制了自身的市場潛力。一個由幾大技術聯盟主導、壁壘分明的產業新格局正在形成。
而我們近期反覆看到的人才爭奪戰,也正是這場圈地運動當中的一環,巨頭們不僅透過收購公司來網羅頂尖團隊,更不惜開出天價薪酬來挖角對手的核心人才。OpenAI 的 CEO 薩姆·奧特曼就曾公開表示,Meta 為了挖走其員工,開出的簽約獎金可高達千萬甚至上億美元。亞歷山大·王被挖到 Meta,正是這種“人才收購”策略的體現——那 143 億美元的投資,既是對公司的戰略佈局,在某種意義上,也被是獲取其創始人才的巨大代價。
參考資料:
1.https://techcrunch.com/2025/06/05/anthropic-co-founder-on-cutting-access-to-windsurf-it-would-be-odd-for-us-to-sell-claude-to-openai/
2.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5-06-18/openai-is-phasing-out-its-work-with-scale-ai-after-meta-deal
3.https://www.reuters.com/business/google-scale-ais-largest-customer-plans-split-after-meta-deal-sources-say-2025-06-13/
4.https://www.businessinsider.com/google-xai-openai-pull-back-meta-scale-ai-investment-2025-6?international=true&r=US&IR=T
運營/排版:何晨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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