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美國大驅逐,特朗普會怎麼做(附:為什麼合法移民更應該擔心)

愛德華·奧爾登是《外交政策》專欄作家、西華盛頓大學客座教授、外交關係委員會高階研究員。他在專欄中寫道,如果特朗普兌現他的承諾,就將影響美國甚至發達國家子孫後代的移民政策。
十年前,美國國會幾乎通過了一項法案,本可以讓近1100萬生活在美國的無證移民合法化,併為他們提供通往公民身份的路徑。
然而,現在,美國將在1月20日啟動可能是歷史上最大規模的驅逐行動。
“我們知道你們是誰,我們會找到你們,”托馬斯·霍曼說道。在當選總統特朗普宣佈他將擔任新政府的“邊境主管”,負責邊境安全以及無證移民的驅逐工作後一天,他發出了威脅。
霍曼承諾實施“這個國家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驅逐行動”。
如果他成功了,這將重塑一代甚至更長時間的移民格局,不僅是在美國,還會影響世界其他許多地方。
落到今天這種局面,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自20世紀60年代起,大多數發達經濟體——除了日本,逐步對更大規模的移民流開放。
在美國,外國出生人口的比例從1970年的不到5%上升到如今的接近15%。
在英國,這一比例從略高於6%增長到超過16%。
大多數西方國家將移民視為經濟上的利好,認為移民帶來了人才和奮鬥精神,並有助於填補從農場工作到醫療保健等職業的勞動力短缺。
此外,還有強烈的人道主義動機。
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後,許多國家拒絕接納逃離納粹迫害的歐洲猶太人,這種情況引發了廣泛反思。西方國家隨後通過了寬鬆的難民和庇護法,要求接納那些逃離迫害、酷刑或死亡威脅的人。
然而進入21世紀,這種接納精神已經崩塌。
2000年代,美國國會曾多次試圖透過法律,將長期居住的無證移民合法化,就像1986年裡根政府時期做的那樣。
最近的一次嘗試是在2014年,儘管有超過三分之二的參議員支援,其中包括14名共和黨人,但最終仍在眾議院失敗。
過去十年中,美國和歐洲都經歷了一系列移民危機,湧入邊境的難民人數,遠超政府的應對能力和民眾的接受程度。雖然透過調整庇護流程,或尋求鄰國如墨西哥和土耳其的幫助,偶爾能緩解壓力,但每當抵達人數再次激增,新的危機就會隨之而來。
隨著逃離衝突、暴力或經濟崩潰的移民人數不斷增加,全球流離失所者的數量在過去十年中翻了一倍,達到近1.2億人,移民問題已在全球範圍內變得更具政治敏感性。
在歐洲,主打反移民政策的民粹主義政黨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進展。即使是那些歷史上接納大量移民的國家,如加拿大和澳大利亞,也變得更加謹慎,正在減少移民配額。
然而,沒有哪個國家的政策轉變比美國更加戲劇化。
特朗普重返白宮,聲稱自己獲得了驅逐無證移民的授權,其中包括數百萬已經在美國居住了幾十年的移民,以及數百萬過去四年中根據拜登政府較寬鬆政策獲得臨時合法身份的人。
特朗普有關邊境問題的任命,表明了他對驅逐移民的決心。霍曼在移民問題上有40年的經驗,曾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內擔任移民和海關執法局(ICE)的代理局長(注,他在奧巴馬時代已經負責驅逐工作,並因此獲得了獎章)。
他是一個備受爭議政策的設計者——將非法越過美墨邊境的移民父母與子女分開。
特朗普的新政策副幕僚長斯蒂芬·米勒,過去15年來一直深入研究美國移民法律的細微之處,以推進排外議程。
在10月底特朗普在麥迪遜廣場花園的集會上,米勒對歡呼的人群說:“美國是為美國人服務的,只為美國人。”
特朗普提名的國土安全部部長南達科他州州長克里斯蒂·諾姆,曾派遣州國民警衛隊到得克薩斯州和墨西哥邊境協助阻止移民。
然而,美國人是否真的投票支援這一議程並不明確。移民是競選中的重要議題,但調查顯示優先順序遠低於經濟狀況,與醫療保健、國家安全、最高法院以及民主未來,並列為次級議題。
關於移民問題的民意調查,也呈現出不一致的結果。
一項皮尤研究中心9月的調查顯示,近九成的特朗普支持者和總體上56%的登記選民表示,他們支援“大規模驅逐非法居住在美國的移民”,這表明對特朗普議程的強烈支援。但同時,58%的人也支援允許無證移民可以留在美國,如果與美國公民結婚。
更高比例的受訪者,包括半數或更多特朗普支持者,表示希望接納更多的難民、外國大學畢業生,以及能夠填補勞動力短缺的移民。
特朗普新政府的行動,將檢驗美國人會真正支援哪些相互矛盾的優先事項。
在他的第一個任期內,特朗普並未大力推進驅逐非法移民的工作。儘管他幾乎完全停止了海外難民的接納,採取措施限制了合法移民,並在新冠疫情期間收緊了與墨西哥的邊境,但他的政府對已經在美國境內的移民採取行動較少。
在他的四年任期內,驅逐總人數為150萬,僅為奧巴馬第一個任期的一半,與奧巴馬第二任期及拜登政府四年間的數字相近。
實際上,特朗普在減少合法移民方面取得了更多成功。移民入境人數在特朗普任期內大幅減少,但很大程度上是由於2020年疫情導致美國邊境和移民流程幾乎完全關閉,這也是他第一任期的最後一年。
大規模驅逐將是什麼樣子?除非國會修改相關法律,美國現行法律使得大幅增加驅逐人數的可能性很小。
被驅逐的移民有權將他們的案件上訴到美國移民法庭,這些法庭隸屬於司法部。移民法庭的案件積壓超過300萬,是2016年的六倍;聽證等待時間可能長達兩年或更久。
美國現有的移民拘留能力——無論是針對新抵達者還是等待驅逐的人,大約為4萬人。
米勒主張政府在邊境建立帳篷城市,以擴大拘留能力,但成本非常高。美國移民委員會估計,每年拘留和驅逐100萬移民的費用將達880億美元,幾乎相當於國土安全部目前整個預算的九成。
而許多國家對接收本國公民的態度不積極。委內瑞拉有時完全拒絕接收,而古巴等國家也被認為是“不合作”的國家。
霍曼在11月8日接受福克斯新聞採訪時承諾,將首先集中精力對“公共安全威脅和國家安全威脅”進行行動,這與拜登政府及其他政府的做法相似。
在2023年,被ICE逮捕並列為驅逐物件的移民中,超過40%有刑事定罪或未決指控。
超出這部分目標後,行動將更加困難。
霍曼承諾將重啟“工作場所執法”,即ICE針對可能僱用大量無證移民的工作場所進行行動,例如屠宰場和農場。
然而,這類突襲行動的歷史表明,這項任務並不容易。
特朗普第一任期內僅進行過一次大規模突襲,目標是密西西比州的雞肉加工廠。約有700名移民被逮捕,其中一些被驅逐,但僱主僅受到輕微處罰。
這些密西西比工廠仍然面臨嚴重的勞動力短缺,依舊僱用無證移民。
許多特朗普的富有捐助者依賴外國工人,包括無證移民。他們可能會對恢復工作場所突襲行動進行強烈反對。
深入美國社群進行大規模驅逐將更加困難。
首先,僅僅找到無證移民就已經是挑戰。與一些國家不同,美國居民不需要隨身攜帶能夠證明其合法居留身份的檔案。
此外,包括加州、俄勒岡州和華盛頓州在內的多個州,以及紐約、波士頓和費城等城市,都有“庇護”法律,這些法律禁止地方執法部門與ICE合作,增加了逮捕和拘留的難度。
霍曼在接受《福克斯與朋友》節目採訪時承諾,將無視這些障礙來部署ICE人員:“如果庇護城市不想幫助我們,那就讓開,因為我們來了。”
米勒還提到,可以讓支援共和黨的“紅州”召集州一級的國民警衛隊,並派遣他們協助在民主黨主導的“藍州”執法。這可能引發前所未有的跨州衝突。
公眾的反應難以預測。
大多數移民執法行動通常發生在邊境附近,或者是在無證移民因刑事指控被拘留並移交給ICE時悄悄進行。但派遣人員進入社群逮捕個體移民,可能會引發更大的爆炸性事件。
近1400萬美國公民和合法永久居民,生活在至少有一名無證移民的家庭中。近三分之一的拉丁裔家庭面臨這樣的威脅,如果發生大規模驅逐,他們可能會經歷家庭分離,而這一群體在本次選舉中比前兩次更傾向支援特朗普。
但是這個前提假設是,特朗普政府會受制於或者遵守現行法律和規範,但也可能有其他選項。
在共和黨同時掌控眾議院和參議院的情況下,特朗普可能推動透過相關法律,不僅增加驅逐行動的資金支援,還可能削弱無證移民的法律保護。
他的團隊可能會擴大快速驅逐的使用範圍。
這一規定允許在無法庭聽證的情況下驅逐新到達的移民。此前的政府幾乎只用這一許可權,來驅逐剛越過邊境的無證移民,但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後期曾嘗試將這一許可權擴充套件到在美國居住時間不足兩年的移民。
越來越親特朗普的法院,可能會幫助這些努力透過審查。
本週,特朗普進一步暗示,他可能宣佈進入國家緊急狀態,利用國會賦予總統的廣泛權力,部署美軍加速驅逐行動。
即使驅逐計劃未能完全實現,一場承諾中的大規模行動,也將標誌著美國移民政策的革命性變化。迄今為止,保守派反移民者,包括特朗普第一任期,大多專注於邊境安全和減少新移民的到來。
歐洲的右翼政黨也同樣聚焦於邊境管控。
但如果美國開始實施大規模驅逐,世界其他地區的民粹政府可能會因此受到鼓舞,採取更加嚴厲的措施。
儘管存在政治爭議,美國長期以來一直是接受移民的典範,全球五分之一的移民居住在美國。大規模驅逐將釋放出一個更醜陋的資訊。
如果這一努力證明過於困難,而特朗普最終向不可避免的反彈妥協,美國的政治辯論可能會回到過去幾十年的狀態:如何在邊境提供合理的安全保障,同時繼續接納有助於經濟發展的新移民,並對那些已經定居並在美國生活的無證移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幾十年來,這種方式一直是一種混亂且令人不安的妥協。
但相比之下,替代方案可能會更糟糕。
經濟學人:看特朗普第一個任期,合法移民更需要擔心
經濟學人的報道說,面對特朗普的第二個任期,美國的高技能移民工人已做好最壞準備。
在競選的最後幾周,特朗普在參加由西語電視網路Univision主辦的“市政廳”節目時,談到了他很少提及的一點。
當被問及對移民工人的需求時,他回答說:“我們需要工人,而且希望他們能來到這裡。”
他表示,問題在於非法移民。他還說:“我比你們更希望他們來。而且我們會讓人們能夠合法地進入我們的國家。”
這是他能兌現的承諾嗎?特朗普陣營中的一些人希望如此。
今年9月,出生於南非的美國企業家馬斯克在其網站X上發帖稱,“美國的合法移民程式需要大大簡化和擴大。”
據報道馬斯克早年創業時實際上並沒有在美國工作的許可。
然而,移民律師對此表示擔憂。他們報告說,已經接到許多持簽證人士的電話,這些人對未來能否繼續留在美國感到不安。
原因之一是,11月11日,特朗普宣佈計劃任命顧問斯蒂芬·米勒為政策副主任,米勒主張“美國應該只為美國人服務”。
在2016年的競選中,特朗普曾承諾為合法移民建造一扇“又大又漂亮的門”。但實際上,他的政府——主要是在米勒的領導下,悄悄地設定了許多障礙,阻礙簽證和工作許可的發放。
“他們建造了一堵無形的牆,”總部位於華盛頓特區的著名移民律師迪莫·米哈伊洛夫說。
關鍵工作簽證的拒籤率上升,例如H1B簽證(允許擁有學位或專業技能的外國人在美國就業)和L1簽證(允許跨國公司將員工派遣到美國)。
此外,“補充材料請求”增加,要求申請者提供更多檔案以證明其資格。
根據美國移民律師協會的分析,從2016年到2019年,平均等待時間增加了46%。移民政策研究所的朱莉婭·吉拉特指出,“更多的繁瑣手續,更多的檔案,更多的面試”。
儘管如此,她還說,直到疫情爆發前,合法移民的總體數量並沒有顯著下降,因為律師學會了應對新規則,工作簽證的總髮放量趨於穩定。
然而,這個過程變得更昂貴、更耗時。
在拜登執政期間,政府逐漸簡化了程式。例如,減少了續簽簽證的審查力度,不再像處理新申請那樣嚴格,並在許多情況下免除了面試要求。
然而,這些政策可能會被推翻。卡託研究所的大衛·比爾表示:“我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會試圖抹去拜登政府實施的每一項政策。”
這可能意味著,H1B持有者的配偶可能完全失去工作的權利,而L1持有者的配偶可能被要求申請工作許可。
美國大學的畢業生,根據學位不同,目前最多可以在美國工作三年,這一權利可能會被縮減。
轉為綠卡(永久居留權)的人,無論是從工作簽證還是透過家庭關係,可能都需要面試。
最擔憂的移民群體是印度人和中國人。
自1991年以來,美國對來自任何一個國家的基於就業的綠卡發放數量,都設有上限。印度人和中國人往往透過在美國大學學習後留在美國工作,但由於這一限制,只有極少數人能夠獲得永久居留權。
因此,許多人雖然在美國生活,卻不得不長期停留在名義上的臨時簽證上。如果H1B持有者失業,他們只有60天時間找到新的合格工作,否則就必須離開美國(這一寬限期可能會被特朗普縮短)。
即使有一個孩子是美國公民,也不能為父母提供保護,而非美國公民的子女,在成年後就失去留在美國的權利。
更長的等待時間和更嚴格的續簽規定,可能迫使許多長期居住者離開美國。
朱爾斯,一位中國出生的企業律師,自高中作為交換生來到美國後就一直生活在這裡。
她說,在上屆特朗普政府期間,她的一次簽證續簽被延誤了兩年。在等待決定期間,她雖然能夠繼續工作,但不能出國旅行。
“這太令人痛苦了,我現在已經有些麻木了,”她說。隨著特朗普再次當選,她正在考慮是否能夠在其他地方獲得永久居留權。
對她和其他人來說,美國是第一選擇,但加拿大或澳大利亞可能會成為第二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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