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慧的飛速發展,讓我們陷入一種困惑:人類到底還有什麼能力是 AI 不能取代的?
現在,論到計算能力、思考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AI 已經超越了人類。未來它的能力只會越來越強:甚至以前我們認為人之為人不可被取代的能力,也終將被 AI 取代。
記得當 ChatGPT 剛剛爆火的時候,一些好事者“調教”它寫古詩。我的博導不以為然,用他老人家的話說,AI 寫出的詩“一股子機油味”——也就是不自然、沒有靈氣。可是前不久,當我的導師再次看到 DeepSeek 寫的一首古詩,他已經心服口服了。如此看來,就連詩歌這個最需要“靈氣”的領域,似乎也要被 AI 攻克了。
反正我們現在聽那些搞 AI 的“科技強人”說話,總能聽出一種該隱後裔的口氣。
我們或許還可以自我安慰:人工智慧並不能像人類那樣有自己的感受和體驗。比如,AI 也許可以講笑話,但是它感受不到喜悅;AI 可以寫出讓人拍案叫絕的詩歌,但是它無法體驗詩歌的意境和美。
當代心靈哲學有一個著名的思想實驗,叫“瑪麗的黑白屋”:假設瑪麗從出生起就被關在一個只有黑白兩種顏色的房屋裡。她在這個屋子裡掌握了所有關於顏色的光學知識,以及人體如何感知顏色的生理學知識。最後,當瑪麗從這個黑白屋走出來,看到了各種各樣真實的顏色。那麼這個時候她是否獲得了某種新的知識?
答案:顯然是。因為,當她還在黑白屋中的時候,雖然她擁有關於顏色的所有科學知識,但她卻從未擁有對於各種顏色的視覺體驗。也就是說,那個時候她就像一臺精密的科學儀器,但是沒有親身體驗過這個多彩的世界。
多年前,我的一個好朋友打電話告訴我,他戀愛了。正如所有情侶都會經歷的那樣,這段感情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一些“甜蜜的煩惱”——就是男女在親密關係中無法溝通的問題。結果,我(當時還沒有談過戀愛)一本正經地跟他分析起了這些問題,並煞有介事地“指導”他怎麼解決。
那個時候,我行使的就是一個 AI 的功能。雖然我對“戀愛”的分析頭頭是道,讓朋友心服口服,但我卻在一個根本點上遠不如我的朋友,那就是我還沒有親自談過戀愛。
同樣的道理,前幾天我寫了一篇推文《關於主內育兒的思考》。但是我現在還沒有孩子,儘管我能寫出一篇探討育兒的文章,但我現在體會不到一位父親在養育自己兒女時的切身感受。
記得 X 弟兄跟我講過一件趣事:幾年前,X 弟兄去看望一位年長的弟兄 P,當時 P 的女兒剛出生不久。他們在交談的過程中,X 弟兄吃驚地看到,一向穩重的 P 弟兄不住地親吻自己女兒的小腳丫。
“至於嗎?” X 弟兄心裡想,“不就是生了個閨女嗎,太誇張了吧!”
那個時候,X 弟兄還是個單身漢,婚都沒結,哪裡體會過這種難以抑制的父愛。但是,幾年後,X 弟兄也結婚生子了。當他抱著自己胖嘟嘟的孩子,才體會到了 P 弟兄當年的心情。
再比如,我這個已婚無娃的人就很難理解,為什麼那些有了孩子的弟兄姐妹總是在朋友圈裡“曬娃”。弟兄 Q 告訴我,每當他工作了一整天,又累又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但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見到自己可愛的女兒,疲憊寒冷就一掃而空了。
那麼,這是否意味著那些一輩子單身、沒有孩子的人,缺失了人生中這些極寶貴的體驗?比如,身為一個男人,沒有好好地愛過一個女人;身為一個已婚人士,因為沒有孩子,無法萌發一種深沉的父愛或母愛。正如舊約中提到的那些不孕的女子或太監,和新約中提到的“天閹之人”。
不過,即便是帶有這種殘缺的人,也並不意味著我們只能做個冷冰冰的 AI。因為,已經有更大的福分臨到我們身上。
前段時間,我看到福音聯盟(TGC)的一封代禱信,講到 TGC 的聯合創始人唐·卡森(Don Carson)因為患上帕金森病,而無法從事他之前承擔的重要事奉——如學術寫作、話語傳講和教會領導等。
在這封信的最後,引用了卡森一生珍愛的格言:“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患難缺乏是一場美好的復活所不能修復的。”(I am not suffering from anything that a good general resurrection can’t fix.)
確實如此。如果你沒有品嚐過愛情的美好,沒有經歷過婚姻中的親密,如果你沒有體會過為人父母的喜樂和滿足,這都沒關係。因為你已經算為配得那世界的人。在復活的時候,人也不娶也不嫁,乃像天上的使者一樣。那個時候的榮美,遠超過這世界最美好的愛情和婚姻、最深沉的父愛和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