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據美聯社6月12日報道 “在這裡了。”葉內斯卡·加西亞(Yeneska García)說這話的時候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她用雙手捂著頭。

美聯社報道截圖
自從今年1月逃離委內瑞拉危機以來,這位23歲的年輕人徒步穿越了分隔哥倫比亞和巴拿馬的達裡恩峽叢林(Darien Gap),險些被墨西哥販毒集團綁架,幾個月來一直沒有得到美國的庇護預約。今年5月,她終於越過美墨邊境,卻被美國當局驅逐出境。
現在她回到了墨西哥南部,墨西哥移民機構用公共汽車把她送到悶熱的比利亞埃爾莫薩(Villahermosa),然後把她扔在街上。
“我寧願穿越達裡恩峽一萬次也不願穿越墨西哥,”加西亞坐在一個移民收容所裡說。
她手裡拿著一個皺巴巴的密封塑膠袋,裡面裝著她的委內瑞拉身份證、一個吸入器和一個蘋果——這是她剩下的幾件財產。
“讓他們精疲力盡,直到放棄”
由於美國要求阻止數百萬移民北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但墨西哥當局又缺乏資金將他們驅逐出境,於是採用了一種簡單但嚴厲的策略:讓移民精疲力竭,直到他們放棄。
這使得移民們在墨西哥境內四處漂泊,當局在全國範圍內圍捕他們,並將他們丟棄在墨西哥南部城市比利亞埃爾莫薩和塔帕丘拉(Tapachula)。有些人被遣返多達6次。
墨西哥總統安德烈·曼努埃爾·洛佩茲·奧夫拉多爾(Andrés Manuel López Obrador)週一表示,該政策保護了移民。
“我們非常關心……將移民留在東南部,因為向北穿越非常危險,”奧夫拉多爾在新聞釋出會上回答美聯社關於將移民送往墨西哥南部的問題時說。
但這些舉措迫使包括孕婦和兒童在內的移民陷入了更加危險的境地。分析人士說,在拜登總統的新庇護限制下,這種情況可能會惡化。
墨西哥的行動解釋了美墨邊境入境人數大幅下降的原因——從去年12月的歷史高點下降了40%,並持續到整個春季。與此同時,墨西哥移民機構的資料顯示,未經合法許可的移民人數也在增加。美國官員大多將此歸功於墨西哥在鐵路站場和高速公路檢查站的警戒。
“墨西哥就是隔離牆,”比利亞埃爾莫薩唯一的移民庇護所——安帕裡託聖靈和平綠洲(Peace Oasis of the Holy Spirit Amparito)的心理學家約瑟·馬丁內斯(Josue Martínez)說。根據拜登的措施,當美國官員認為南部邊境不堪重負時,該庇護所將停止庇護處理,這將導致大量移民湧入。
自從墨西哥政府兩年前開始驅逐難民以來,這個小避難所一直很擁擠。上個月,它容納了528人,高於2022年5月的85人。
“當更多的人到來時,我們該怎麼辦?”馬丁內斯說,“每當美國採取措施加強北部邊境時,我們就會自然而然地知道有成千上萬的人來到比利亞埃爾莫薩。”
這裡的移民步行或乘坐公共汽車向北前往墨西哥城,在那裡他們可以透過美國海關和邊境保護局的應用程式CBP One申請預約尋求庇護。但大多數人都無法到達足夠北的地方,以滿足應用程式的位置要求。
檢查站遍佈墨西哥南部的高速公路。武裝士兵將移民從公共汽車上拖下來,並圍捕那些在公路上和周圍山區行走的人。在接受美聯社採訪的24名移民中,所有人都表示,他們被執法部門或墨西哥移民官員勒索。在花了兩三筆大錢之後,他們就一無所有了。然後,他們被巴士送回南方,大多數人被留在街頭。
墨西哥當局將這次臨時拘留稱為“人道主義救援”。
但是委內瑞拉人凱利·波拉尼奧斯(Keilly Bolaños)說,他們沒有任何人性可言。她和她的4個孩子已經6次被送到墨西哥南部。這位25歲的單身母親希望得到庇護,這樣她4歲的女兒就能得到白血病的治療,而她在委內瑞拉無法得到治療。
幾天前,她在北部的奇瓦瓦州被捕。她說,在那裡,軍方人員當著她哭喊的孩子的面毆打她,然後把他們裝上一輛巴士,花兩天時間前往比利亞埃爾莫薩。
“當你有4個孩子的時候,你怎麼能跑?你不能,”波拉尼奧斯說。
這家人和其他移民一起睡在比利亞埃爾莫薩巴士總站外的紙板箱上。波拉尼奧斯的腿上仍然有淤青。然而,她計劃第七次向北走。她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我知道,所有這些努力總有一天是值得的,”她補充說。
墨西哥的策略似乎是安撫美國的一種方式,美國一直在向拉美國家施壓,要求它們幫助減少移民。但同時美國未能徹底改革自己的移民制度,大多數美國人都認為美國的移民制度已經失靈。巴拿馬即將上任的總統承諾封鎖透過達裡恩峽的通道,而拜登在薩爾瓦多總統幫助減少移民後緩和了對他的批評。
當拜登上週宣佈他的新限制時,他說,“由於我與奧夫拉多爾總統達成的合作”,他“大幅”減少了移民到邊境的人數。他說,他還計劃與即將上任的總統克勞迪婭·希恩鮑姆(Claudia Sheinbaum)就邊境問題進行合作。
但美洲國家間對話組織的高階研究員邁克爾·希夫特(Michael Shifter)說,這些措施只是短期解決方案,並不能解決移民的根本原因。
“他們說這是一個我們必須共同面對的地區性挑戰,這是真的。”希夫特說,“問題是,如果美國不能管好自己的事情,那就向其他政府發出了一個訊號:‘如果美國自己都沒有能力處理這個問題,我們為什麼要和他們合作?’”
一些尋求庇護者表示,他們準備放棄自己的“美國夢”,但由於與領事館的聯絡被切斷,或者沒有錢,他們無法離開。
在被從公共汽車上帶走後,一群移民請求當局幫助他們回到委內瑞拉,然後被送回南方。
“我們只想去墨西哥城的大使館,回到委內瑞拉。”30歲的法比安娜·貝利扎爾(Fabiana Bellizar)一天前從墨西哥北部返回後對官員說,“我們不想再呆在這裡了。”
第二天早上,他們開始沿著同一條路線出發。
還有一些人說,在繼續趕路之前,他們會先在城裡找個工作和睡覺的地方。
奧夫拉多爾週一表示,南部為移民提供了工作,但少數幸運的人面臨著不穩定的條件。一名移民在芒果農場頂著烈日工作12小時,每天的工資是25美元。還有人說,僱主試圖強迫她從事性工作。
另一些人則被迫走更危險的路線,進入試圖綁架移民的黑手黨的勢力範圍。
在第一個閃爍的訊號出現時,27歲的宏都拉斯人亞歷山大·阿馬多爾(Alexander Amador)躲到一棵樹後,在墨西哥韋拉克魯斯州和塔巴斯科州之間的道路上的陰影中尋找掩體。
阿馬多爾和他的兩個同伴已經走了10個小時,他們跑進了叢林,以逃避當局在高速公路上試圖把他們帶走的行動。在乘坐巴士兩次返回墨西哥南部後,這是這個宏都拉斯人唯一能想到的繼續前進的事情。
但他們被墨西哥執法部門和販毒集團嚇壞了。在過去的一年裡,墨西哥南部的塔巴斯科州和恰帕斯州的安全域性勢急劇惡化,因為販毒集團在爭奪利潤豐厚的移民路線的控制權。
“在這裡,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對你來說,一切都是危險的。”阿馬多爾說著,把揹包甩到肩上,走進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