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劉小念
公眾號：寫故事的劉小念（ID：xgsdlxn）
2021年秋天，我和前夫大潘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離婚原因有很多。
他在家務上的不主動，讓我在有了女兒之後，變得更加辛苦。
他花錢超級大手大腳，從不量入為出。
還有，他本來並不重男輕女，就因為公婆喜歡孫子，所以，他在我生下女兒之後，一直以想要二胎之名，讓我給他生兒子。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2021年夏天，我在大潘的手機裡，發現了他和一個女客戶聊天非常曖昧，曖昧到隔三岔五給對方買一套性感內衣。
我為此跟他大鬧，不惜以去對方單位對質相威脅，他才承認，只發生過一次關係，而且是在酒後。
說實話，我當時其實還心存僥倖，覺得他給人家買睡衣只是犯賤。
作為一個孩子的父親，一個有家庭的人，他是輕易不會突破最後一道防線的。
所以，當他終於承認自己身體出軌後，我整個人都是崩潰的。
哭過、罵過，女兒不在家時，拿著拖把不分頭腳地朝他招呼過。
他任打任罵，就一句話：“老婆，只要你能解氣，打死我都不會還手的。”
那段時間，我失眠、大把大把地掉頭髮，女兒不小心掉一下筷子，我都會失控。
我想原諒，可是，我的心原諒不了。
最終，為了自己，也為了還女兒一個平和的媽媽，我提出了離婚。
大潘苦苦哀求，各種道歉，各種拿女兒說事，但最終，我還是和他扯了離婚證。
我很清楚自己，只有拿到那張證，才能真正表明態度，以及解我心頭之恨。
離婚後，雖然還著房貸的房子按協議給了我和女兒，每月大潘還3500元的房貸，不必付撫養費。
但，我還是最終同意了他離婚不離家的請求。
彼時，女兒兩歲半。
白天請了阿姨幫忙照看，晚上由我和大潘帶。
我一個人忙不過來，而且，孩子這麼小，也需要爸爸的陪伴。
重要的是，以大潘的收入，每月去了還房貸，如果再租房子的話，他確實也艱難。
所以，綜合考量之後，我還是心軟了。
不管怎樣，他還是女兒的爸爸，把他逼到狼狽不堪終是於心不忍。
就這樣，雖然離婚了，我和大潘依然同一個屋簷。
男人有時真的挺賤。
好像非得走到離婚這一步，才學會刷馬桶、拖地板、洗衣、買菜做飯……
從前陪孩子五分鐘，都覺得天大的耐心。
但離婚後，我在做飯時，他也會主動帶孩子去樓下玩了，睡前講十幾分鐘的繪本，語氣也不冤種了。
所以，離婚後有無數個瞬間，我都覺得，這婚離對了。
那張結婚證，好多時候，困住的只有女人。
只不過，日子過著過著，又好像回到了結婚時的狀態。
大潘依舊大手大腳，經常到了月底該還房貸時，一臉為難地跟我說：“這個月手頭有點緊，還房貸還差1000，能不能幫個忙，我打借條。”
總不能欠著房貸吧，借條打是打了，但，形同虛設。
偶爾拿著那條子抱怨一下，大潘就掰著手指頭跟我算賬：“給女兒買繪本，都老貴了”“上次請女兒和小區裡其他孩子、家長擼串，串加啤酒的，1000多”“這個月單位4個結婚的，隨禮隨得心碎……”
我想跟他親兄弟明算賬。
可是，依然生活在一起，明算賬太難了。
更何況，大潘也是雞賊，明明欠著我的錢，可是，從前根本沒有生日、結婚紀念日、情人節、520一說的人，離婚後，反而逢節就過。
而當下節日也多，除了清明節，幾乎每個節，他都會巧立名目，送我和女兒點禮物。
別管多少錢，他這份心意把我想拿出借條討債的嘴，給堵得死死的。
有時，我也會質問他：“早幹啥了，和著沒離婚前，逢年過節就裝死，不是不懂浪漫，是根本不想對我浪漫是不？”
大潘就嘻皮笑臉：“這不是初婚時不懂愛情嗎？人不都這麼賤嗎？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他都說自己賤了，我還能拿他怎麼樣呢？
更何況，離婚後，他倒是越來越像合格的爸爸和丈夫了。
漸漸地，我們雖扯了離婚證，但日子好像過得比從前更像一家三口。
週六週日，除特殊情況，通常都是一家三口外出遊玩，和小區另外幾戶一家三口。
孩子們玩得開心，大人們也很玩得來。
在他們眼裡，大潘簡直就是二十四孝爸爸和老公的代表，和孩子們玩得嗨皮，超級有耐心，對我也是冷了披外套，熱了有遮陽傘。
包括春節期間，我倆也是先回大潘爸媽家過除夕，然後初二去我爸媽家。
以前，大潘對我爸媽還挺疏離的。
但自從領了離婚證，態度明顯甜了許多，左一聲爸，右一聲媽，本就花錢不太在意的人，給我爸媽買東西，越發捨得。
而且，以前回去是飯來張口，但現在回去，什麼活都搶著幹。
這下可把我爸媽高興壞了，各種連環誇：“這人當爹了，就是成熟了不少，大潘現在是真懂事，真貼心啊。”“閨女啊，你可得對大潘好一點兒，現在像這種有責任心的男人不多啦。”
就連婆婆都誇我好命，說自己命苦，公公一輩子鋼鐵直男，哪像大潘，對老婆孩子知冷知熱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
我也是女人，當然感覺到大潘的變化。
而我，也在這些細節裡，不斷自我瓦解：都是肉體凡胎，犯一次錯不代表永遠犯錯，知錯就改總比死不悔改強吧。
這期間，大潘曾經好幾次跟我提過復婚，我都以自己還沒想好拒絕了。
但是，日常生活裡，我的態度已經柔軟下來。
大潘幾次三番地還不上房貸，借條也沒打，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地算了。
包括婆婆來我們這兒住院，大潘沒錢，也是我拿出積蓄給婆婆看病。
婆婆出院回家後，大潘對我感激涕零：“老婆，以前都是我對不起你，放著好日子不知道珍惜，從今以後，我給你和咱閨女當牛做馬。”
事實上，作為女人，我真的要求不多。
不求大福大貴，唯求知冷知熱，而忠誠，是底線。
離婚後，大潘的種種表現，慢慢修復了我對他的信任，也讓我重建了對生活的信心。
大潘後來又幾次催我復婚，我當時工作特別忙，想著等忙過那一段時間，就和他再去領一張結婚證。
可是，一條外賣資訊，將一切擊得粉碎。
2023年6月19日晚6點，那天我們都懶得做飯，所以他叫了外賣。
等外賣的功夫，大潘去洗澡。
女兒肚子餓了，一直在問我外賣什麼時候到。
我就拿起大潘的手機看了看。
結果，我發現大潘居然有美團的會員。
我當時就很好奇，我們家很少點外賣，他為啥會買會員。
然後，我就查了他的美團訂單。
不查沒關係，一查之下，才發現有一個地址，他幾乎每隔一天就會訂一次外賣送過去。
而且，每次點的外賣都不便宜，都很豐盛。
我腦瓜子“嗡”地一聲，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內心狂轟濫炸。
理智讓我默默複製下了那個地址。
那幾天，我過得挺動盪的。
我努力說服自己，那個地址可能是大潘的領導或者客戶什麼的，跟我想得不一樣。
我也在默默觀察大潘，無論如何，他都不像又出軌的樣子。
我甚至安慰自己，是我太過神經過敏，疑神疑鬼了。
三天後，端午節，大潘說公司有個急活，需要加班，不能陪我和女兒過節了。
為此，他提前就泡了糯米，端午前一天晚上跟著手機影片學包粽子包到半夜，煮好，放在冰箱裡。
還煮了雞蛋、鴨蛋，叮囑我第二天跟女兒頂雞蛋。
凌晨過後，我和女兒都睡了，他不知道何時，給我們的手腕上，都綁了五彩線。
端午節早上，他早早起床去加班了。
中午時，想著他一個人在單位加班怪可憐，我打了他手機，想著和女兒可以去他單位附近，找一家飯店，陪他一起吃個飯。
他沒接。
發微信，也沒回。
於是，我的疑心再度發作。
我把女兒託管在鄰居家，抱著一求究竟的想法，去了大潘經常給訂外賣的那個地址。
那是一個2022年交房的新小區，房價不菲。
我敲門時，就聽一個女聲問：“誰呀？”
我說：“外賣。”
然後，就聽那個女聲問：“老公，你點外賣了嗎？”
“沒有啊，估計送錯了吧？”
那個聲音，隔著房門，我也聽得清清楚楚，就是大潘。
那一刻，我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湧到了腦門。
女聲：“你送錯了，我們沒訂外賣。”
這一次，我失控了。
我一邊喊著大潘的名字，一邊踢門：“開門，不開門我就報警了。”
最終，那扇門開了。
繫著圍裙的大潘把那個女人藏在身後，質問我：“你怎麼找到這來的？”
我尖叫著：“難道不應該是我問你怎麼會在這兒？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這一次，我是真的憤怒了，我應該罵了世界上最難聽的話，摔了我可以夠到的任何東西。
等到我終於恢復理智後，我已經在派出所了。
是那個女人報的警。
在派出所，她出示了她和大潘的結婚證，告我私闖民宅，告我威脅到了她和大潘的生命財產安全，她要追究我的民事和刑事責任。
是的，你們沒有看錯，他們結婚了。
2023年2月14日，情人節那天登的記。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大潘還給我買了花，99朵紅玫瑰，我現在真懷疑那花是他從民政局撿回來的。
那天，愚蠢的我反反覆覆唸叨著一句話：“姓潘的，你告訴我，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潘不說話。
那女的，準確地說，是他的現任妻子忍無可忍後，對我說：“兩年前開始交往，半年前領的證。怎麼的？”
我居然接著愚蠢地回了一句：“你老公一直跟我住在一起，你知道嗎？”
她說：“知道啊，他睡你了嗎？他難道不是因為孩子小，不想讓孩子受到傷害嗎？”
那一紙結婚證，讓我有苦有冤都說不出。
直到那一刻，我才發現我根本不瞭解男人，更對人性黑洞沒有任何思想準備。
當大潘扮演著中國好前夫、中國好爸爸，信誓旦旦地要跟我復婚的同時，他已經開始物色下家。
真的，我居然毫無察覺。
我不知道是自己太愚蠢，還是他演技太好。
哪怕警察做我思想工作，讓我接受調解時，我依然覺得一切都是做夢。
我用接下來一年的時間，慢慢接受我被同一個男人綠了又綠的事實。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糾結，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是如何可以一邊扮演著慈父賢夫的同時，一邊籌劃和另一個女人的花好月圓。
這個問題，成了比被綠了又綠更折磨我的執念。
有一次，堂哥來我所在的城市出差，見我整個人恍恍惚惚，跟我說了一句話：“女人呢，往往都是感情用事，一旦有了孩子，就覺得嫁給誰都不能比孩子親爹對孩子好，或者乾脆就為了娃，終生不嫁。但男人，利益用事，甭管是離婚還是被離婚，甭管貧窮富有，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頓時單身和自由萬歲，一萬個確信下一個更好，如果不是更好，那還會有下下個……”
堂哥的話，讓我釋然了不少。
人這一生，不是得到，就是學到。
有些人，不是生命裡的那個人，就是人生裡的一堂課。
人性這一課，是前夫給我上的。
每當想不開時，我就會這樣跟開解自己：也許老天特意安排了這樣一場鬧劇，讓我在養育女兒的過程中，更有底線思維，讓我踩著自己血的教訓，捍衛孩子成長的安全邊界吧。
而我，也用一年的時間，慢慢消化這件愚蠢荒謬至極的事件，帶給我的內耗和懷疑人生。
所以，選擇這樣一個日子，來這裡揚揚家醜。
兩千多年前，屈原投河殉國。
今年的我，也把這份婚姻帶給我的二次羞辱埋葬了。
一年了，它不值得我用整個人生去祭奠。
挖個坑，蓋上土，往事已死，活好當下。
順祝大家端午安康！
-經授權轉載-
今日薦讀
作者簡介
劉小念，一個寫故事的手藝人，也是一個二胎媽媽，專寫婚姻內外那些事兒，著有作品《二胎時代》《煮婦煉愛記》《創業情侶》等，開設公眾號：寫故事的劉小念（ID：xgsdlxn），回覆“目錄”，可閱讀所有故事。
